许是想转开方才有些怪异的氛围，温疏影开口问道：“你是......锦鲤一族？”
少女点了点头。
温疏影轻声道：“会是你吗？”
锦鲤有些不解，眨了眨眼，眉心微蹙：“嗯？是我？仙君这是什么意思？”
他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并不解释，只道：“无事。”
待锦鲤吞食完后，温疏影的视线落在她满身的血痕与紧紧攥着的一块碎片上，神色收敛几分，语调缓缓：“你怎会出现在此地？模样这般，想来是遇上了棘手的事。”
锦鲤抿唇，将方才的经过细细道来。
说到最后，她垂下眼睫，低声道：“我已经取回了魂忆，现在知晓该如何飞了。只是......我才重塑躯体，妖力也需重新修炼......”
她停了停，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忽而轻声补了一句：“不过......若飞行时能吃寒烟仙君的骨头补些妖力，或，或许能支撑着飞出妖乱墟。”
听罢，温疏影笑意浅浅。
嗯......好孩子要吃骨头的时候，寒烟仙君都唤上了。
倒真是敢说，童言无忌。
没有听到寒烟仙君的答复，锦鲤攥着衣角，声音低低的：“不过......若是地三尊真的点名指姓要我的话，想来也是会有所防备的。”
温疏影安静看着她，微微颔首：“现下若强行飞出妖乱墟，便是自投罗网。”
见对方依旧平静，锦鲤忍不住问道：“那该如何是好？若是黄一尊追了上来，恐怕连寒烟仙君也要陨落于此......”
温疏影浅声道：“你可曾听过乱妖墟中的妖塔？”
锦鲤点了点头：“听说过。那是妖族的修炼之地......只是太久没有妖进入过，后来便渐渐荒废，无人问津。”
“妖塔，或与仙塔、人塔一般，皆是上古神迹。”温疏影望向远处的黑雾，继续道：“据传曾关押、祭炼过大妖。塔内每一层都自成一方小世界，越往上越危险，谁也不知深处藏着何物。”
“进入其中的人，实力会被压制，或被放大，每隔一段时日，规矩便会更改......是福是祸，全凭运数。”
锦鲤秀眉挑了挑，直言道：“寒烟仙君的意思，是要我去闯妖塔？”
温疏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似是给她思考的时间。
半晌，他淡淡道：“我只作此建议。如何抉择，还在你自身。若是没有足够的意志和耐心，入塔只会是送命。”
入妖塔后，那下一步呢？
锦鲤倒还没有失了理智，觉得现下的自己能闯过妖塔。
“那......寒烟仙君可有活下来的法子？”
温疏影眸光微微一动，轻轻勾唇，答道：“有。”
锦鲤朝着空荡的四周行了一礼：“还请仙君明言，指点迷津。”
“入妖塔。”温疏影缓缓开口：“只要你能拖住时间，苟延残喘也好，拼死求生也罢。待我肉身重塑之日，我会带你离开。”
“不过......”
他沉默了片刻，似是在犹豫。
锦鲤追问道：“不过......什么？”
温疏影缓缓将自己心思引出：“按照寻常的速度重塑肉身，恐怕太慢了。越慢......便越危险。死前我曾服过丹药，要想尽快恢复，还需借助他人的内丹。”
锦鲤有些疑惑，不确定地问道：“所以，寒烟仙君想要的是我的妖丹？”
语落，温疏影笑意微微一僵。
以往他人向来揣摩他的心意，顺着他的弯弯绕绕应和，倒从未有人如此直白道破。
此刻，少女就好似很天真地问他，所以他是想要她的命吗？
他轻咳一声，唇角微动：“......嗯。”
怕她误会，他又低声补了一句：“非你想的那般。此需要，非彼需要。无需你献祭妖丹。你可姑且理解为......共丹。”
锦鲤未对他想要她的妖丹一事露出任何情绪，而是轻轻重复道：“共丹？”
温疏影仔细观察少女的表情，见对方并没有因此发怒，想来还是有机会的。
“共丹，便是丹息相融。我暂居于你的妖丹之中。”
温疏影耐心解释，语气温和：“好处是你若遇险，在你同意之后，我能在短时间内取代你来操控身体。虽上身附体后的仙力不及昔年巅峰的万分之一，但护你活下，应无大碍。”
他顿了顿，不打算隐瞒，继续道：“坏处是，你须加快修炼。所得妖力需分出一部分来滋养我。你妖力越盛，我恢复越快。只是......每次借用力量之后，你会陷入疲倦，且灵魂之上，会留下我的灵魂印记。”
锦鲤听完，已经了解大致情况，随后缓缓点头，继续提出心中的疑惑：“若印记太多，寒烟仙君便可轻而易举夺去我的肉身，对吗？”
所以，这也就是寒烟仙君此前一直没有直言的原因？
他担心她不愿意。
温微微一笑，如雪般清冷的双眸中带着一点微光：“好孩子，真聪明。”
锦鲤垂眸沉思，忽然明白了他方才话中的深意。
入妖塔并不难。
最难的，是同陌路之人并肩而行时，那份生死托付的信任......
毕竟，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想要将自己的性命，毫不怀疑地托付到陌生人手中。
除非......实在是走投无路。
锦鲤看着手上，小驳的遗物。
同寒烟仙君共丹，进入妖塔后，皆是未知，九死一生，可比起被魔族肆意践踏，她更愿意把命押在这份未知上。
若真要死，她也要死得明白，死得不屈——
锦鲤抬眸，原先那熄灭的火光再次燃起，清清亮亮。
“好。”
“我愿意同仙君共丹。”
温疏影没想到少女答应得这般干脆。
他原以为还要听到对方的筹码、条件。
与那些老成精的家伙打交道惯了，他一时竟有些不习惯这份爽快。
或许是年纪小不知世事，又或许是太真诚......但他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他望着她，忽而低声开口：“此次若能活下......即便你不是——”
话到一半，他顿了顿，改口道：“若是你愿意，我会收你为徒，护你周全。”
听到寒烟仙君说了什么后，锦鲤呼吸微滞。
传闻寒烟仙君独来独往，从未收过弟子，如今却说要收她为徒。
她......她能做他的徒弟？
若是她真的能活下来，跟着寒烟仙君修炼，是不是替锦鲤一族报仇时，会更有希望些？
想到此处，锦鲤眸中的光越来越亮。
“嗯！”她郑重点头，声音比她瘦小的身影更笃定。
只是，她还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口。
若是能活下去的话，她也会努力保护自己的，而不是仅仅依靠寒烟仙君的庇护。
“我的仙力全在你的体内，现下倒是方便施展共丹术。”
温疏影问道：“时间紧迫，不如现下开始共丹？”
“好。”
“好孩子，催动你的妖力。”温疏影轻柔的声音缓缓传来：“将丹息注入到我的尸骨里。”
锦鲤轻轻闭上双眼，运转妖力。
“缓慢些，切勿急躁......”
锦鲤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这股妖力送入他的身体中。
温疏影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手背，指尖带来一阵温度，提醒她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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