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眼中薄雾带着几分惊慌与不知所措的依赖,眼角的泪水还未干,面颊的绯红在月色下愈发动人。
然而男子并未露出那些魔族眼底的秽念。
他只是浅浅一笑。
锦鲤垂眸,回过神来,她松开了口,将那被她紧紧护住的丹药轻轻吐还于他。
丹香弥散,药意澎湃。
三界之中,能炼出天品丹药者,唯有寒烟仙君可以做到。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清冷如雪的男子,正是仙界赫赫有名的炼丹疯子,温疏影。
“对......对不起......”
她将他的丹药弄脏了,他会不会杀了她?
“无碍。”
他直起身,立于风月之下。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步伐却微微一顿。
他侧眸,目光掠过她的鱼尾与身上的细鳞。
“你身上的鳞,很好看。”
语落一瞬,锦鲤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心中好似被触动。
许是妖族一直被羞辱,她已经习惯了他人的辱骂,久而久之,她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堪入目。
她也从未奢望过有人会夸赞她。
可那位高权重,受千万之人仰视的仙君,非但没有责怪她弄脏了他的丹药,还对她说,你身上的鳞,很好看......
也就在那时,她将魂忆寄托在他的身上。
魂忆不会带来任何危害,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东西,就像融入万千世界般自然,即使对方是神。
看着那抹背影,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执念。
她要变强,要像寒烟仙君一样。
唯有如此,她才有能力守护族人,不再任人践踏。
寒烟仙君无所畏惧,无人能伤。
而她,将魂忆寄托在他身上,纵是十年,百年,千年,万年——
她一定会活下来。
终有一日,她会爬到和寒烟君一样的位置,并从寒烟仙君的身上取回属于自己的魂忆,帮族人复仇——
风过荒海,海已不在。
待温疏影离去后,歙州罕见地安静了几日。
可安宁从来不属于她。
魔族与人族的猎杀不止,甚至有妖为了活命,替魔办事。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妖族竟以屠戮同类为荣,借此去博取那些自诩“尊贵”之人一笑。
她一次次死在这样的杀戮之中。
次次重塑躯体,每次接近成人礼时,她总是毫无意外地死了。
许是逃跑自成一套门路,刻在三魂七魄里,哪怕没有记忆,肉身被毁,她的灵识依旧顽强地抓住一丝生机,三魂七魄总是有能保留下来的。
她已记不清自己究竟重塑躯体多少次,只知道她宁肯自毁,也不愿沦为他人口中的丹药、法器,或玩物。
每一次重塑躯体后睁眼,她都特别害怕。
四周环境陌生,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自己。
那种孤寂与无措,在最开始时,总是让她一次次濒临崩溃。
一次次轮回开始重复着,醒来,失忆,崩溃,受伤,差点死后又活了下来,修炼,被杀,逃跑,又醒来,失忆,崩溃......
魂忆取回,锦鲤缓缓睁开眼。
她低下头,看着身下那一具白骨,心里忽然涌起说不清的酸涩。
白骨是寒烟仙君。
照理说,她将魂忆系在他身上时,他本可随她一同窥探识海深处,看见她的过往。
可他没有窥探,那双眼始终停留在她识海边缘,不曾越界一步。
她当时执意将魂忆寄托于他,是因为他曾是天下最强的存在。
她以为只要他在,她的记忆与家族,便不会被埋葬。
可眼前这副尸骨冷冷地躺在尘土里,就连那样强大的人,都落得这般下场。
那她呢?她能活到什么时候?
这一次,她怕是连记忆也守不住了。
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想到了娘亲。
如果当时她没有求他们,娘亲是不是就不会自爆了?会不会死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娘亲一定很恨她罢。
她的心猛地一揪。
马上,她会沦为阶下囚。
是比死还要痛苦的归宿啊......
甚至,甚至还会连累旁人,就像小驳......
她只是累赘。
或许罢。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早些自我了断。
她真的,真的很努力想要活下去了......
“好孩子......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看着少女无措地流泪,紧紧抿着唇不敢哭出声时,那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那声音仍旧温和,字字带着安抚:“或许,我能帮你。”
“你想要力量吗?”
他低声提醒:“不止是这些骨头,待我恢复时......额头的东西,也能给你。你知道那是什么,对吗?”
“乖孩子,你会想要得到它的......”
他继续诱惑着。
听到熟悉的声音,锦鲤伸手将眼泪拭去,垂下眼眸,看着躺在泞泥里的尸骨,心中浮现的却是那个干净无瑕、衣襟不染半点尘土的身影。
他不该是这样的。
至于他说的那些,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想得到。
她只知道,锦鲤一族自古有训,有恩必报。
那么,就算是死前,她也是要回他一份恩情的。
“我该如何帮你?”
尸骨间的气息像是轻轻松了一口气:“将我收拾好吧。那些虫子......也一并装上。”
话音一落,锦鲤看向那些虫子。
那些虫体肿胀透亮,腹中隐隐闪着血色,似乎吞噬了他身体的某些精华。
“它们吃了我的东西。为了让我的身体完美恢复,最好将它们也带上。”
“只能劳烦你仔细些了。”
许是担心方才还泣不成声的少女会被恶物吓跑,他叮嘱着,又轻声补上一句:“辛苦了,好孩子。日后......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锦鲤蹲在地上,犯了难。
“可......可要如何装?骨头太大了,那些虫子也乱爬个不停......”
“很简单,施个术法即可。在仙族称作藏诀,可以一并收纳外物。你们妖族应也有同类基础的术法。”
语罢,似是担心她为难,他又补充道:“无需太高深,只要能收得全便好。”
锦鲤愣了愣,垂下眼,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我......我没学过。”
空气中一瞬沉默,似连那些啃咬骨肉的尸骨虫也止住了声息。
江疏影似乎意外,低声复述了一遍:“没学过?”
锦鲤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嗯。每次我想学的东西......都会被别人抢走。”
话音落下,温疏影那一贯冷静的语调,忽然停顿,似乎一时间想象不出,她究竟如何在这般处境下活到了现在。
半晌,他才道:“......好罢。那可以劳烦你,现下学我这一式仙族的术法吗?作为回报,日后我允你一件事。”
听罢,锦鲤满是不解。
她不明白,为何寒烟仙君每次开口,总要许下回报,好像不如此,她便会立刻转身离开一般。
可现下并非问此事的时候。
锦鲤开口问道:“什么术法?”
江疏影缓缓念出口诀,锦鲤则凝神细听,手指随着声音比划印诀,动作生疏却认真。
初试时,她竟出乎意料地快。口诀只听一遍,手印便对得七七八八,灵力在掌心汇聚,随时要凝成一道光华。
温疏影眼底浮现一抹讶然,随即唇角极轻微地弯起。
可就在光芒即将成形的刹那,那股灵力似风里熄灭的烛火般,猛地一散......
锦鲤愣住,眼神有些迷茫。
“怎......怎么回事?是我哪一步做错了吗?”
温疏影也愣了片刻。
这术法极为简单,以前从未有弟子出现过此类情况,怎会无端熄灭?
他皱眉沉吟,让她再试。
一次、两次、三次......灵光总是在将要成形时消散。
沉默良久,他神色忽地一顿,似是忆起什么,缓缓开口:“我记得,这术法数百年前曾被改过一次。当时,有些未到笄年的弟子,用它偷偷装酒饮用。自那之后,术法被设下限制,唯有年及笄礼,方可施展。”
除了这一限制,他实在想不出为何她会没有施展开来。
江疏影目光似带着几分复杂。
“好孩子,你......还未到笄年吗?”
锦鲤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温疏影生平第一次对规矩繁多有了概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