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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P28 过往

小说:

你就是山

作者:

白日洲

分类:

古典言情

段绒旁边还站着一个尚诗情不认识的男人,他身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领口系着同色系真丝领带,即使站在阴雨天的礼堂阴影里,面料上细腻的纹路也难掩质感。

皮鞋锃亮,沾着几点雨珠却不见半分泥污,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模样。

他身形挺拔,鬓角虽染了些霜色,却丝毫不显老态,反而透着常年身处上位的沉稳气场,与周围一身警服的肃穆截然不同。

察觉到尚诗情的目光,男人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的轮椅和藏在袖口的左手上时,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

段绒攥着小雏菊往前挪了两步,声音怯生生的:“十七,这是我爸爸。”

尚诗情微微点头。

“父亲。”尤南率先开口,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他往前半步,像是在确认眼前人的身份信息

时隔二十多年,当年抱着他从柴房去医院的怀抱,如今只剩记忆里模糊的温度,可眼前人身上沉稳的气场,却与记忆重叠。

男人的目光落在尤南身上,先是掠过他警服肩章上的星花,再落到他眼下的乌青,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那动作不算重,却带着长辈对晚辈的熟稔与疼惜:“长大了,比小时候结实多了。”

他的声音醇厚:“这些年没少让你受委屈。”

“没有。”尤南摇头,目光转向尚诗情,语气软下来,“这是我亲妹妹,尚诗情。”

男人的视线重新落回轮椅上,这次看得更久些。

他注意到尚诗情藏在袖口的左手,也看见她衣襟上别着的素色胸花,边角被雨水打湿了一点。

尚诗情被他看到不自在,转头看向路旁的树。

雨丝越发细密,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将殡仪馆前的石板路浸得发亮。

段绒和她的父亲送别完尤宴便离开了,尚诗情和尤南回到医院。

轿车停在住院部楼下,雨刷器最后摆动两下,停在了玻璃中央。

尤南先推开车门,撑着伞绕到后座,弯腰将尚诗情小心地抱出来,指尖避开她后背缝合的伤口,掌心稳稳托着她的膝弯。

尚诗情右手攥住他的警服袖口,布料上还残留着雨丝的潮气。

轮椅就放在车门边,是护士提前推下来的,金属扶手被雨水浸得冰凉,尤南用袖子擦了擦,才将她轻轻挪上去。

风裹着雨后的凉意吹过来,尚诗情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尤南,他眼下的乌青比清晨更重,下巴上还冒出了些青色的胡茬。

“你昨晚没睡?”她问。

尤南脚步笑着摇头:“睡了,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眯了会儿。”

他怕她担心,没说自己其实只合眼不到两个小时。

一边要处理母亲的后事,一边要盯着她的输液情况,他的神经一直绷着。

住院部的电梯缓缓上升,镜面映出两人的身影。

尚诗情看着镜中自己裹在黑色大衣里的模样,左手藏在宽大的袖口,指尖依旧没什么知觉。

她想起追悼会上,那些穿警服的人看向她的目光,想起母亲遗像里明亮的眼神,喉咙突然发紧,赶紧别开眼,看向电梯跳动的数字。

尤南把她抱到病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我去给你叫餐。”

尚诗情没应声,目光直直落在窗前的琴盒上。

以前在西京的家里,她每天清晨都会打开它。

左手按弦,右手运弓,松香粉末落在琴身,拉出的旋律能把整个屋子都填满。

现在距离小提琴的距离却遥远了。

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缓缓伸出袖口。

手背的皮肤还是手术后的淡粉色,掌心那道疤痕在夕阳下格外清晰,像一条凝固的血痕。

她试着弯曲手指,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麻木感,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连最灵活的食指都只能微微颤一下,其他手指却像被钉在掌心,纹丝不动。

一周后拆石膏那天,医生握着她的左手,轻轻活动她的手腕和手指,每动一下,尚诗情都能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手臂传来,顺着神经蔓延到肩膀。

“臂丛神经损伤比预想的更严重,”医生放下她的手,眉头皱得很紧,“匕首划开的伤口太深,不仅切断了神经主干,还让断裂的神经束与周围组织发生了局部粘连。”

“现在能保住手臂的基本功能就已经是万幸。”

“基本功能是指什么?”尚诗情的声音很哑,眼睛紧紧盯着医生的嘴,连呼吸都放轻了。

“吃饭、穿衣、简单的抬举。”医生顿了顿,避开她的目光,“至于精细动作,比如抓握、按压,尤其是像拉小提琴这样需要高度协调的动作,可能性很小。国内目前还没有能完全修复这种损伤的技术。”

“可能性很小”,这六个字像冰块砸进尚诗情的心里,让她瞬间凉透了。

她的身体往前倾,语气急切:“医生你还有其他办法吗?我是小提琴手我不能失去我的左手!”

身体往前倾时,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发疼,她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医生的眼睛,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医生的喉结滚了滚,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无奈: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已经联系了上海的神经外科团队,他们下周三会来会诊,或许能制定更精准的复健方案。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神经修复是世界难题,就算做了二次手术,也需要至少两年的密集复健,能不能恢复到拉琴的程度……”

他没再说下去,尚诗情也懂了。

尚诗情的身体晃了晃,尤南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腰,掌心传来她后背细微的颤抖。

“医生,国外的专家呢?”尤南的声音也发紧,“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愿意尝试。”

“国外的技术确实更成熟些,但这类损伤的费用不低,需要的时间长,而且成功率也不高。”医生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尚诗情左手的疤痕上,“我能联系到英国的神经科教授,看你们怎么决定了。”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尚诗情的心里,让她瞬间泄了气。

她缓缓坐回病床上,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的麻木感又涌了上来,这一次,还带着密密麻麻的疼,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医生又叮嘱了几句复健的注意事项,尤南点头应着,目光却始终落在尚诗情身上。

等医生走后,病房里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十七,”尤南轻声开口,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先试试上海专家的方案,好不好?就算只有三成希望,我们也要拼一把。”

尚诗情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左手。

掌心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淡粉色,像一条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

她想起十四岁那年,为了参加省级小提琴比赛,她每天练琴八个小时,左手按弦按得指尖起了水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最后结出厚厚的茧。

那时奶奶还活着,爸爸妈妈还活着,一切变故都没发生。

“哥……我不能失去小提琴。”尚诗情的声音碎得像被风揉过的玻璃,尾音裹着哭腔。

尤南蹲在她面前,双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试图熨帖她指尖的冰凉:“我知道。”

此后两人沉默无言,真的能恢复吗?谁都清楚不可能了——或是几率基本为零

“等你背上的伤好了,我们就去上海。”

“说不定呢……”这句话尤南说得太轻,以至于被风吹散了他也拾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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