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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P27 追悼会

小说:

你就是山

作者:

白日洲

分类:

古典言情

医院长廊的消毒水味,混着未散尽的血腥气,在尚诗情鼻端萦绕了整整七天。

直到第八天清晨,护士轻轻抽走她左手手背上的输液针,她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一场生死,而且活下来了。

右手虎口处的碎玻璃划伤还裹着纱布,稍微用力就牵扯着疼,后背被钢筋蹭破的皮肤也还在隐隐作痛,但这些都抵不过心底那声庆幸——

活着,真好。

尚诗情第一次发现左手不对劲,是在医院病床上的第三个清晨。

那天护士来换药,先解开她后背的纱布,淡粉色的新肉从结痂的伤口边缘冒出来,触目惊心。

接着才轮到左臂,层层缠绕的纱布拆开时,她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很久——

手背的皮肤泛着手术后的淡粉色,掌心那道从指根划到手腕的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深深嵌在皮肉里。

护士帮她活动手指,她却只觉得指尖传来一阵麻木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连弯曲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别着急,神经恢复需要时间。”护士一边帮她重新缠上纱布,一边柔声安慰,“你还年轻,慢慢养,总会好起来的。”

“还能拉小提琴吗?”尚诗情声音沙哑,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的疤痕,动作牵扯到虎口的伤口,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你的小提琴一定很厉害吧?”护士避开她眼底的失落,笑着转移了话题。

尚诗情没说话,只是把脸转向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的手背上,却暖不透那片麻木的皮肤。

第五天下午,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尤南提着保温桶走进来。

他身上的警服还没来得及换,袖口沾着些灰尘,眼下的乌青重得很。

“我熬了鸡汤,你喝点补补。”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尚诗情后背的纱布,又落在她的左手上,眼底的愧疚深了几分,“后背的伤还疼吗?医生说你昨天换药时,疼得差点哭了。”

尚诗情没理他,头转向另外一边闭上眼睛。

尤南想触碰她的手顿在原地,指尖悬在离她手背几厘米的地方,最终还是轻轻落回了身侧。

良久,他打开保温桶盖子,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乳白色的瓷碗被他小心地捧出来,鸡汤表面浮着一层淡淡的油花,热气氤氲着他的眉眼,让眼底的愧疚更显真切。

他垂着眼,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带着难以掩饰的小心翼翼,说:“对不起,我确实向你隐瞒了段绒。”

尚诗情闭着眼的睫毛颤了颤,却没睁开眼,只是后背抵着枕头的弧度紧了些。

“我比你大五岁,我十二岁回家之前生活在云巅,外婆家里。”

尤南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指尖无意识地蹭过瓷碗边缘,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外婆因为我是外孙经常针对我,比如说心情不好就饿我一顿,冬天让我睡在没有暖气的偏房,早上天不亮就得起来喂猪、挑水。”

尚诗情的睫毛又颤了颤,悄悄睁开一条缝,透过眼尾的余光看着哥哥的侧脸。

她从没听过哥哥提小时候的事,只知道他十二岁才被爸妈接回家。

那时候他已经比同龄孩子沉默很多,总是默默帮家里干活,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客气。

“有一次我发高烧,烧到快四十度,外婆说我是装的,连口水都没给我倒。”

尤南的喉结动了动,声音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我以为自己要熬不过去了,是段绒的爸爸,路过外婆家,看到我躺在柴房里,把我抱去了他家。”

“小爸和父亲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们看到我那个样子,就跟外婆商量,想把我接过去养。”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阳光落在他眼底,映出一点细碎的光,“外婆巴不得少个累赘,一口就答应了。我到他们家的时候,段绒才五岁,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拿着颗糖跑过来,说‘哥哥,吃糖,不疼了’。”

尚诗情慢慢睁开眼,看向窗外。

“他们待我很好,小爸是个残疾人,他教我写字,父亲教我骑自行车、游泳,段绒总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哥哥’地叫。”

尤南的嘴角微微弯了弯,像是想起了那些温暖的日子。

“后来外婆去世了,母亲想接我回家,我犹豫了很久,小爸跟我说‘回家吧,亲生父母总比我们更疼你’。我走的时候,段绒抱着我的腿哭,让我不要走。”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要不是这次,呵——”他自嘲地笑一声,“要不是这次,我都要忘记我在云巅生活过了。”

“你都不知道妈妈在云巅的老家吧,她从来不提那个重男轻女的地方。”

尤南的声音沉了下去,指尖在瓷碗边缘蹭出细微的声响,像是在梳理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旧事。

尚诗情终于彻底睁开眼,侧过头看着他。

她确实从没听过妈妈提老家,只是于西京偶尔在收拾衣柜时,看到妈妈藏在最底层的一件靛蓝色土布衫,布料粗糙,领口还绣着一朵早已褪色的山茶花。

有一次她好奇地问起,妈妈只是把布衫叠好放回原处,说“以前的旧东西,留个念想罢了”,再没多说一个字。

“妈妈其实只比我大十六岁,当年外婆为了生儿子,把刚满十六岁的她送嫁,彩礼全给舅舅读书用了。”

尤南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鸡汤,油花在水面上划出细碎的纹路,“她怀我的时候偷偷去参加了高考,刚生下我就去上大学了。”

“我后来听小爸说,妈妈第一次偷偷回云巅看我,是在我八岁那年。”

“她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我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背着比人还高的柴捆,在泥路上摔得满身是泥,却不敢哭——外婆说我要是敢哭,就罚我一天不准吃饭。”

尚诗情的心脏一揪,她想象着年轻的妈妈站在槐树下的样子,想象着小小的哥哥在泥里挣扎的模样,眼眶瞬间就红了。

“所以……十七,我知道你一直恨她,现在她死了,你能原谅她吗?”

尤南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砸进尚诗情的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浪。

她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砸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没有恨她……”尚诗情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右手紧紧攥着被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说着,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妈妈的是“怨”,可直到妈妈真的离开,直到听到哥哥说起妈妈过去的事,她才明白,那些所谓的“怨”,不过是因为太在乎,太希望得到妈妈的关注和陪伴。

但是母亲至死都没有认可过她,哪怕是一句称赞。

“我从来没有恨过她……”尚诗情哽咽着,左手无意识地抬起,却因为神经损伤而僵硬地悬在半空,“我只是……只是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我其实不怪她了,我只是想让她再多爱我一点,哪怕只有一点……”

尤南看着妹妹崩溃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放下手里的碗,轻轻伸出手,把尚诗情搂进怀里,动作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后背和左手的伤口。

尤南的手掌轻轻覆在尚诗情的后背,隔着薄薄的病号服,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他没再说话,只是用沉默的拥抱接住妹妹所有的委屈。

母亲追悼会那天,天阴得厉害,风裹着细碎的雨丝打在车窗上。

尤南一身警服,推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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