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时,孟闻叫她把车帘放下,车舆里倏尔变得昏暗。
云琅瞿太守及一众官员,早已经在城门外敬候着了。
然而,随着轺车缓缓驶向城门,竺影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期待。
她明明知道,那里已经不剩下什么。
透过车帘狭窄的缝隙,只能看到外头的一丁点光景,除此之外只能辨听。
外面安静极了,没有人声,只有马蹄声阵阵,车轱辘碾过土砖的声音。这一段路很平稳,当是刚刚铺设了新路。
此时的云琅,不会有百姓高声喧闹,奔走相告。
没有人会因君主驻跸而喜悦,他们所能想到的,只有国朝永无止境的剥削。
这座城跟她所说的云琅,宛若泥地与云端,两模两样。
就连车马扬尘的气息,都与从前大不相同。
至于车上的太子殿下,他合书放在膝上,在座上端坐着,一言不发,活像一尊雕像。
竺影看了他一眼,转又瞟向车外。
马车离了人群,驶过几棵高大的青松,长驱直入向城北而去。
马车突然停住,竺影一个没坐稳,身体向前摔去,便赶紧伸手一扶,攥住了孟闻手里的书……
竺影仰头尴尬地笑了笑。
他嘴角一抽,似无奈道:“给你。”
太子只一松手,先行下了车,那本叹逝赋又回到了她手中。
一路舟车劳顿,总算是到了。
竺影下了马车,抬头看去,只见着古朴的府门,门上挂着四四方方的乌木匾额,赫然写着金灿灿两个大字——梁府。
也是曾经的竺府。
现如今,这座府邸的主人是并州中正梁叡,也就是中书令梁元颖的族弟。
身后忽然有宫人唤她,竺影收回了视线,垂首讷讷叹息。
梁氏的人已经迎太子与几位随行官员入府去了,剩下的内官忙着搬运行李。
竺影与那几个侍奉殿下起居的宫人聚在一块,从偏门进去,一路到了后院。
坐了数个时辰的马车,她们还没来得及歇息,一个个抱起床帐褥子,随管事去了为太子准备的客舍。
那是一间四四方方的院落,庭中宽敞又明亮,一棵石榴树卷曲着枝干攀上院墙,在主屋前落下一片阴。两侧各有一间耳房,留给随行的侍者。
宫人们进了门,先把原有的陈设撤了,随后利落地铺好床褥,悬了床帐,置上软枕与锦衾,又将太子可能会用上的墨宝、茶盘什么的,也一并摆了出来。
竺影单单抱着一本书,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顾在一旁碍事。
里间布置好了,又该焚香。
宫人本拿了宫中的香料出来,梁府的内院管事却唤来一个童子,捧了错金螭兽香炉出去,随后请几位宫人将屋里的暖帘都放了下来。
不久,有仆从来禀,太子从前厅过来了。
管事便将那暖帘卷了起来,香气竟从地缝、砖缝里渗透而出,不知不觉蔓延了整个里屋。
连宫中人都不免感到惊奇。
竺影也觉得惊讶,姓梁的,当初竟然连她家的墙都拆过一道了啊。
管事笑着解释说:“如此焚香,方不见烟气。”
有宫人道:“只惜殿下未必会喜欢这香,下回还是用我们自己带来的吧。”
“是。”管事连连点头,“有劳几位贵人了。”
太子来到内院,角音跟随其后,梁府的仆从跟在最后头。几位官员分在了另一处院子的客房,独他这里宽敞又僻静。
孟闻从回廊走进树荫里,进门解了外衣,脱去鞋履,剗袜步上木地板,另有宫人接过他摘下的环佩与戒指。
卸去周身桎梏,他才如释重坐在榻上,费劲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方才在前厅聊了些什么,惹得他如此精疲力竭。
趁他还没躺下,竺影凑上前去,问了一句:“殿下,我能四处走走吗?”
“去哪里?”孟闻问她,“是在城中,还是在这院子里?”
竺影道:“就在府里。”
他没多想,点头道:“可以。”
她得了准许,行过礼便迫不及待出门去。
“角音。”
孟闻又唤角音前来。
角音道:“属下在。”
孟闻道:“你跟着她去。”
角音极不情愿:“凭什么?”
他只负责保证太子的安全,至于东宫的宫人,与他有何干系?
见使唤不动,孟闻遂换了个说法:“去盯着她。”
果然啊,他就猜到此女子有问题。角音当即点点头道:“这就去!”
此时前院挤满了人,府里下人忙着布设今夜的筵席,为宫里来的贵人接风洗尘。
竺影便只在后院里晃悠。
梁府除正门还保留了原样,只更换过匾额,府里的布局全都变了样。原本家里崎岖不平的泥砖,换成了光滑的青砖,屋上的灰瓦也换成了琉璃瓦,墙下的竹丛连根铲了,改栽金粟,今也亭亭如盖。
这个时节,不见开花,只有一片郁郁苍苍。
竺影再没能从这里,寻到记忆深处里的竺家。
一连穿了几道廊,除了后院婢子的来来往往,还有一道脚步声像尾巴缀在身后。竺影定了定神,认真听辨,好似有人在跟着她。
回头一看,原来是角音那个缺心眼儿的。脸也黢黑,衣裳也黑,只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觑她。
便瞬间放下心来,任由这厮跟随。
她沿着墙走,四处张望,为的是找寻一面墙,一面镶着流云石壁的墙。
家人流徙至交州之前,祝令君领她到城外相送。那时父亲告诉她,竺府后院有一石壁,其后藏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他却不说是何物,竺影只猜到,应当和当年的北地之事有关。
她眼下要找的,是一件未知之物。
可是越往里走,越是迷茫,一点头绪都没有。
后院的墙都是新砌的,清一色平整的青砖,里里外外,都找不见一壁饰有石刻的墙。
安知当年拆家,他们有没有掘地三尺?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剩下?
后院的陈设改了,竺影只能凭着幼时的记忆,勉强推测出大致的位置,就这样寻了几圈,一无所获。
角音远远跟在她后面,抱臂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她回了,商音也回去给太子禀事。
屋里散着靡靡的香气,孟闻并未休憩,倚坐在榻上翻看瞿太守呈上的并州灾情与受灾名册。
“殿下。”
商音走进来,隔着纱帐,向里间行了礼。
“嗯。”孟闻随手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