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砚还沉浸在全新的认知里。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时虞讨厌他。
可是怎么会呢？明明他都看出来了，她是喜欢他的。难道一切真的如祁今所说，只是他的错觉吗？是他自作多情？
不可能……
棠溪砚选择否认。
也许只是重名而已，那个四方宝镜上的昭昭说不定名字里一个昭字都没有，只是碰巧同时虞的小字撞上。
他在木剑中沉默，时虞也安静了下来，又翻看他那本笔记。
对啊，她连来无方境中试炼都随身带着笔记，怎么可能是讨厌他呢？
棠溪砚开始寻找蛛丝马迹来映证他原先的猜想是对的。
他将那点困惑先按下不表。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想到该如何让你更快地修炼剑术了。”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试着用木剑吸纳灵力。”
就像那日掌门所说的，无法容纳灵力的木剑和没有灵根的时虞是最为相配的。于是那时棠溪砚就在想是否可以寻到一种契合的方式，让时虞在没有灵根没有灵力的情况下也能使出厉害的剑法。
原本他还不太确定。
今日看到时虞抚琴奏曲时才更加肯定了他这个想法。
是可行的。
时虞既然能够像音修那般奏乐时有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出，也就意味着她其实掌握了这种控制灵力为己所用的方法，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至少表明她并非完全受制于没有灵根的先天条件，甚至还能将这个劣势转变为极致的优势。
只是眼下她还没有尝试，又或者说还没能熟练地运用到剑术上。
也许可以从这个角度出发——
棠溪砚似乎已经看到她剑指他人时的模样。
天地灵力都能为她所用，尽管她无法长时间承载这些暂借的灵力，但有时候仅仅一瞬的力量就足以让人心向往之了。
不过他占了木剑中的位置，时虞反倒没办法利用木剑本身空寂的状态。
只有等他离开时，她才能尝试这个方法。
若是学会了，日后她用剑也能和今日抚琴一样，打碎对方骄傲的面具。
“吸纳灵力？”时虞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纳闷道。
棠溪砚正想着要如何一边指导她，一边又不妨碍她使用木剑。
忽然，一股奇怪的气息打断了他的思索，让他顿时警觉。
「门外有妖」
时虞听见他的提醒，倒吸一口凉气。
她抓紧剑柄，贴紧床榻，将自己缩起来，藏在帘子后面，小心谨慎地盯着那看上去毫无异样的门。
她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
但棠溪砚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妖气正缓慢地靠近。
并且……他无法确定妖气的具体位置。
他是天级灵境，对九阶大妖以内的气息几乎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前提是对方有任何要冒犯的举动。
既然没有能够清楚感应到大妖的位置，也就意味着对方暂时还没有要出击的意思。
可若真是九阶大妖……怎么可能还会这般小心翼翼地靠近凡人修士？应当是毫不留情地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以时虞现在的水平，即便他在木剑里切身指挥，她也不可能在九阶大妖手中讨到好处。
「先躲好。」
实在不行，他就让时虞先蒙上眼，自己出去解决了来。
时虞听话地将自己埋在被窝里，盖得严严实实。
棠溪砚驱动木剑到了房门前。
刚凑近，屋子便被人敲响了。
掌柜急切地拍门：“修士！救命啊修士！有妖怪要吃我！”
时虞把被子一掀，一路小跑过来，和木剑对望一眼。
棠溪砚能感觉到掌柜身上干干净净的，方才那股妖气也不见了踪影。
剑柄上下摆动两下，像是在点头，于是时虞打开了房门，迎面便瞧见满脸是血的掌柜。
“这、这是怎么了？”时虞被吓得结巴，血腥味在开门后直扑过来，让她觉得头晕。
长相和善的胖掌柜此刻一只手撑着门框，一只手捂着流血的额头。那里被什么锐器划拉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一直延伸到他眼角，狰狞恐怖，鲜血不断喷涌，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时虞总觉得这味道让人不舒服，皱皱眉头往后退了一步。
掌柜带着哭腔喊道：“方才突然出现一只大妖怪，不由分说就朝我冲过来，我不停躲闪还是被它抓了一把脸，就、就成这样了。这位天师，你可要救救我啊！”
时虞将木剑收在腰间，手心握住剑柄紧了紧力。
这样的动作能给她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妖怪在哪？”
既然剑灵觉得这掌柜不是妖，没什么问题，那她便可以信任他。
掌柜瑟缩一下，手指向楼梯口：“就在下面，我锁上了通道口的门，兴许还能支撑一……”话还没说完，一道碰撞铁门的声音，显而易见就是在反对掌柜的话。
“它、它就要上来了！你快想想办法啊天师！”
掌柜急得原地跺脚。
「去看看。」
时虞在脑中与剑灵对话：“真的吗？会不会有诈？”
「放心，有我在。」
况且这不过是小小试境，在他的灵境面前小菜一碟。他轻轻松松就能解决这里的妖物，而且他可是天级，在捉妖一事上从来不会出错。
时虞犹豫地踏出了脚步。
然而，下一刻，掌柜的脸陡然变得可怖起来。
那道流血的伤口不停往外翻出一层又一层血肉，接着一团又一团脓长满他的脸，红色的鲜血和泛白的液体交织，从脓疮中成股流出，好不瘆人。
然后他张牙舞爪地冲过来，血水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喷洒得到处都是，还溅到了时虞的衣袖上。
幸好她早有防备，反应又快，立刻在对方发疯时侧身躲开。
掌柜扑了个空，对着门一顿乱锤，然后头颅翻转，倒挂在脖颈上。那双早已经不算是人的眼睛的东西骨碌碌地转着，关注着时虞的动向。
「砍他手脚」
时虞手心冒汗，双手握住剑柄，紧张地瞄准掌柜的手和腿。
等到对方又一次扑过来时，她弯身一扭，木剑擦过对方大腿，只勾走了一小块衣料。
该死，刺偏了！
时虞稳住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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