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夫人回来了。”车外,吉云小声的说道,“三皇子还在看着呢。”
车内本该“吐得不省人事”的宋玉禾靠在车壁,想着方才听着吉云偷摸转述的零星碎语,尤其是“百花宴”三个人字——难怪大婚那日赵景珩言辞间多有试探。
突然车帘微动,金旃踉跄跌入车厢里。可她竟是看也未看他,径直栽入铺着软缎的坐垫之中,顷刻间便无声无息,已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宋玉禾微微一怔,金旃的酒量他是知晓的,就算来三坛子烈酒也不至于醉成这副模样,除非是“仙人醉”?
他倾身靠近,嗅到她周身沾染的浓郁酒气,眉头紧皱——赵景珩莫不是故意的?他私下探查过金旃了?
眼见金旃一个翻身险些滚落,他急忙伸手将她护住。低头细看,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分与三皇子对峙时的伶牙俐齿、锋芒毕露?
钗横鬓乱,双颊酡红,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甚至因趴卧的姿势不太舒服,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发出细微而绵长的鼾声——倒是难得的可爱可怜。
宋玉禾将她扶正,手指缓缓收回,蜷缩在袖中紧握成拳。
看着她这般与平日张牙舞爪截然不同的模样,宋玉禾摇了摇头,一抹极淡的笑意掠过唇角,微叹了口气。
“在外人面前逞能,回来倒知道寻个安稳处挺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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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宋府前,还没等宋玉禾抱起金旃下车,候在府门的阿满闪到车前,竟是张开手来,要少主人将夫人交到自己手中。
春桃秋杏吉云,三张小脸面面相觑。
瞧着那双没有半分邪念的金色眸子,宋玉禾却是将怀中人揽得更紧些,温和笑着说:“阿满,有我在,你不必如此。”
阿满眨了眨眼,话语直白:“你……弱。会摔着…主人。”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不由偷笑起来。
宋玉禾面上笑意浅了两分,声音却依旧温和:“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抱起自家夫人的力气,总还是有的。”
金阿满默然凝视宋玉禾片刻,方才缓缓收回手,却仍寸步不离地紧跟其侧,目光紧锁,生怕这文弱书生一个不稳,摔了他的主人。
直至将金旃妥帖安置于床榻,宋玉禾才暗暗揉了揉酸胀的臂膀,瞥见那漂亮少年仍守在一旁,立刻敛去眉间倦色,从容的吩咐春桃秋杏好生照料。临出门,又折返,将那守在榻边寸步不离的阿满也一并“拎”了出去。
一番梳洗,躺于榻上。待吉云熄了烛火掩门而去,宋玉禾方又坐起,揉着臂膀,蹙眉思量——这体力,确需好生历练才是。
酒意渐沉,他终是睡去。可前世梦魇,竟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
少年时父亲吐血而亡的惨状,家族耆老长辈的冷漠以待,母亲在雨幕里声嘶力竭的哭诉,太子那执拗可怖的囚爱,还有自己……
一路高升的“堕落”。
“——从古至今,娈宠佞臣,都是不得好死!告诉宋玉禾,让他自己备好棺材本,可莫要曝尸荒野,成了孤魂野鬼!”
金旃的诅咒,言犹在耳。
“——罪臣宋玉禾,年三十有五,出身清流而甘堕妖佞……着即褫夺所有功名,押赴西市,斩首示众,以正视听!”
监刑官的宣判,如同丧钟。
脖颈处,似乎又要一把刀,将他枭首。深入骨髓的痛苦让宋玉禾猛地惊醒!
他浑身剧颤,冰凉的手缓缓抚上脖颈,直到探到那跳动的脉象……
宋玉禾蜷缩着抱紧了自己,低语道:“没事。没事了。”
他莫名想到今生同金旃第一次相见时,她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抚上自己的心口——她是怀着什么心思,才这么探查自己的心跳呢?
这么被噩梦吓醒,宋玉禾再也睡不着了。他起身披着外衣,在院中踱步。
行至靠近后墙的角落时,却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响。
宋玉禾循声望去,只见夜色里一个身影正攀上那不算矮的院墙——不是他那本该醉卧在床的夫人又是谁?
待宋玉禾眨眨眼,这才看清她怀里竟死死抱着一大堆皱巴巴的衣物,有他的常服,甚至还有几件她自己的襦裙,乱七八糟地拢在一起,活像个逃难的小仓鼠。
“你……”宋玉禾几步上前,压低声音。
金旃闻声,动作一顿,慢吞吞地回过头来。
月光下,她双颊依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蒙,显然醉意未消,反而可能更上头了。
宋玉禾瞧她这副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深更半夜,你抱着这些衣服翻墙做什么?”
她低头看着宋玉禾,像是辨认了一会儿,才瘪瘪嘴,带着浓重的鼻音嘟囔道:“洗、洗衣服啊……观主说了,今天的活计不做完,明天就没饭吃……”
宋玉禾推算过,前世金旃被父亲安排死遁入那青云观。可他也答应过金归鸿,不会迁怒金旃,那些年他也从未去探查过。看来,后来的日子,这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女也没过得多好啊。
宋玉禾知她这是醉后心神失守,可瞧着她那坐在墙上的迷糊样,唯恐她摔了——若摔了,怕是明早醒来,可得找自己的麻烦。
他伸出手:“下来吧。”
金旃却抱着衣服摇头:“不要!老观主凶的很!”
宋玉禾叹了口气,尽量放软了声音,像哄孩子般耐心道:“没有观主了。这里是我们的家,不用洗衣服,也没人会凶你。你下来,我护着你,好不好?”
他又走近了些,伸出双手。
金旃却猛地抱紧那堆衣服,警惕地看着他,仿佛他是来抢活计的恶人。
“不行!要洗的!都得洗干净!”她固执地摇头,脚步虚浮地又要往那边蹭下去。
宋玉禾唯恐她摔下来,温声劝道:“好好好,明天洗,明天我帮你一起洗。现在太晚了,我们先回去睡觉,行不行?”
许是他语气中的温柔安抚了她,金旃终于安静了下来,她低着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宋玉禾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渐渐聚焦,又似乎透过他看到了什么。
随后,她竟真的朝他张开了手臂,纵身跃下。
宋玉禾猝不及防,被她扑个满怀,脚下不稳,跌坐于地,却仍下意识地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后背撞上冷硬地面,惹得他一声闷哼,心下气结——睡梦里也不忘折腾他!
可怀中人儿却毫无动静,仿佛又已睡去?
宋玉禾正欲起身,衣襟却被她死死攥住。他蹙眉:“又怎么了?”
金旃将头深深埋入他胸膛,声音闷闷传来:“我,做了噩梦。”
宋玉禾动作一顿,随即抬手,轻轻拍抚她的背脊:“噩梦而已,做不得真。至少……今生不会。”
听得他柔声劝慰,金旃也不知是清醒还是糊涂,竟是无声的哭了起来。
直到宋玉禾感觉胸口湿润,身子不由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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