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青娘子到了。”
随着一阵珠翠飒飒泠泠作响,一侍女拉开琉璃珠帘。
小厮做出请的手势,青黛颔首款步以入,提着食盒的纤指悄然用了些力。
只见六合香一缕轻袅,贴着墙上游云出岫的月白壁画飏上去。
顺着蓝玉流水漫过含黛远山,飐过溪涧烟霭的淡影,绕着峰顶的柏松,丝丝缕缕往梁上钻。
檐角穿来的风萦过,弥散一片春潮,洇起一方郁郁芬芬,隐入斑驳的竖纹。
壁前那人,天水碧披帛随之轻轻摆,把那缕香揉进画里云气中,她却踏云而下,向青黛走来。
眉色妖娆,立在紫檀茶桌前,手持白玉苏绣团扇。
木槿色褙子半敞着,如朝露打湿的花瓣,淡粉沁着紫晕。
里头穿着的碧落色襦衫,那碧色浅得像初春水映着天光,领口绣三朵红豆大的白梅,最惹眼的是底下的胭脂雪色马面裙。
青黛鲜少见到有人穿此款式的裙装。
天佑大抵比较流行的裙装是百迭裙、襦裙、褶裥裙、画裙。
只见那马面裙褶子倒少,裙门像是初雪拌着胭脂揉进纱里,粉中带白,恰似细雪落在初熟的桃脯上,中央用银线暗绣几枝缠枝莲,针脚在春阳下才显出游丝白亮痕。
裙腰系着一根月白窄罗带,带端缀两颗珍珠,竟生出粉雪映碧泉的清润来。
裙长及脚踝,裙衩微开露出里头同色的绢布胫裤。
“在下金香楼主事人,青娘子可以称呼我,苏娘子。”
“苏娘子妆安,奴家是楼下摆摊的,青记细甜手艺人楚青黛。”
青黛落座,侍女在碧玉色玉斗中斟上些煮好的密云龙茶。
苏娘子先提起白玉斗,微微见礼,“听闻,青娘子做的一手好糕饼。”
“苏娘子过誉了,奴不过是东施效颦,若论糕饼,怎敌得上掌柜这里呢?”
倒是懂事。
苏娘子方嘴角清扬,绽出一丝淡笑,“坊间都对青娘子赞不绝口,竟半点不夸大其词呢。”
青黛纤指中玉斗缓缓落于桌面,亦浅笑答道,“若女子皆能效仿苏娘子一二,想必也能掌管一方天地,引领一方潮流。昔日英雄,都要稍逊风骚。”
便是楚霸王临此,怕也要醉倚雪裙不肯归。
偏这裙上绣线未动半分,那仙姬云髻微擎,眼底风波自绕青山去。
苏娘子矫柔一笑,“奴家想从青娘子这里定些甜食,犹豫定什么好呢。”
青黛早料到了苏娘子此行是洽谈生意,自然带了样品过来。
“苏娘子,奴这厢恰备了几样甜食细点,娘子且挑拣挑拣。若不合意,娘子只消说个章程,奴回去再细细琢磨,看能否做出合娘子心意的来。”
漆盒盒盖一开,琳琅满目的糕饼甜点,竟是苏娘子从未见过的。
苏娘子左侧侍立的松绿色褙子侍女正欲弯腰来伺候。
只见,青黛从食盒下取出一素银两脚小叉子,从桌上的茶具中取来一青瓷浅碟。
以小叉侧面点切开糕饼,置于浅碟中。
又取出两只不同款式的小银叉,置于碟畔。
切开的糕饼,小块儿嫩得像刚绽的花,素净是底子,瓣尖还凝着晨露似的。
瓷盘里卧着,像胭脂不小心蹭在素绢上,悄悄藏了点妖娆。
不惹眼,却勾得人想伸手去碰一碰。
苏娘子尝了又尝,拣定几款,“我见银叉惯用来叉炙羊肉,却没见过这般小巧缀着花纹的;银匙也做成花朵模样煞是讨喜。小物件怪趣致的,敢问娘子是自家做的?”
“不瞒苏娘子说,确是奴自己画了些样子,请工匠师傅照着打制的。是奴瞎想的,女子都是纤纤樱桃口,吃那饼子甜食时,若辅以花朵般的匙叉,说不定更爱这口糕饼呢。”
说到这里,青黛取过一个桃花形的白瓷浅碟,双手递与苏娘子:
“这是奴闲时弄的玩意儿,上不得台面,原没想过会到谁手里。今儿遇着娘子不嫌弃,倒像是投缘得很。娘子又肯照看青黛的营生,青黛实在感激,必定照娘子吩咐的时辰按时送来。”
苏娘子花眸犹似怔愣,接过碟子,似突然想到什么,“青娘子,奴家尚有个不情之请。”
“娘子还请不吝赐教。”
“青娘,奴观足下小肆常常货物一空,颇得生计,欲出些本钱入伙,共图长远,不知可允?”
太好了!
这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青黛不觉眼如春波,眉缀星子,连睫影都颤了三分,“奴正求之不得,未料到娘子这般体恤,竟似与奴心有灵犀了。”
正喜地扬唇,却瞧出苏娘子失神之态,且那秀眸的霞彩不似方才。
似死死盯着银叉子发愣呢,对投资一事并不那么上心吗……
莫非想要投资她铺子的……另有高人。
这事不得含糊,必得与金主谈妥分红等细节。
青黛秀拳攥紧,定定开口,“苏娘子,奴与您原是初相识,蒙娘子这般瞧得起,对奴这小营生放心托付,倒让奴心里又愧又暖。不知是奴哪处入了娘子眼?”
苏娘子执盏浅啜,眼波掠向窗外,似随口闲谈:“青娘真是个水晶玲珑人,近来奴闻得一山泽趣闻,说是有隐逸之人,喜看市井烟火,却只在檐下驻足,不肯就近呢。”
青黛将银叉和花匙轻推向前,“奴倒是觉着,就像山间横看成岭侧看成峰,市井高楼也有墙角的影子,凑近了看才知是方是圆。凡事瞧得真准,两下才能放心托底。”
若有人投资青记,青黛乐见其成,因是解燃眉之急的善举。
然银钱之事涉及许多细节,见高人并不为刺探隐私,仅是商讨红利分讫之事。
苏娘子眸光再度隐入钗鬓之间,似等候什么。
青黛掀眸望去,只见竹罩里暖光忽地一晃,耳畔传来沙沙动静。
紧接着,那远山忽地飞走,溪水竟在纸上倒流,墙壁訇然中开。
原来,那远山图是竹制隔屏。
两间茶室,本是相连的。
一束月白色惊风之光,随着空中直坠而下的月影沙翩翩动着,闯入青黛眼帘。
“苏娘子,你可以退下了。”一憨憨男子声音响起。
青黛惊地起身,瞧见一灰褐色短打壮硕小厮,腰侧悬着一柄环首刀,鞘身为鲛鱼皮,很是常见的打扮。
只是这人,青黛瞧着几分眼熟。
“青娘子,请移步至此,与我家公子商谈入伙一事。”
那小厮讲完这话,便推门而出。
室内只余袅袅香芬和白纱浮动。
日光穿过纱影,将室内照的五彩斑斓。
青黛收拾心情,敛息而起,垂眸而前。
待步入房间,被右手边忽然刺来的强光晃地半眯起眼,方瞧清楚为何这房间像钻石般透亮。
她脚下的地砖是素静的白色,这般大面积地铺设白瓷地砖,青黛还是第一次瞧见。
而这房间右手侧晃眼的是一大片错落有致的菱花镜。
木质墙板若日光灯般透亮。
原来是黑漆的墙面再以戗金漆之法,点缀出奢华金灿灿壁纸的效果。
仔细瞧着,黑漆墙面不仅填入金粉,好似将小块白玉、翠玉打磨成薄片,镶嵌在墙面。
白金错落般,璀璨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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