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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24章 春娘裂简昭孤勇

小说:

涉江采茯苓

作者:

万福泉源

分类:

穿越架空

“我素日多读李太白,故舔颜作一首,《梦游霓裳谷吟留别》,渠辈同鉴赏。”

“好!”薛三娘拊掌,凤眸冷光一扫,“第三局决胜局,开始!请诸位父老来做评判。以石子为凭据。选春记的,拿石子儿撇进那素白瓷盆;帮青记的,就往靛蓝瓷盆里搁。各家各户听真喽!这石子儿可不能两头扔!一颗石子儿一个主儿,手底下麻利些,投完了好瞧输赢!”

规则说完后,春娘子垂首阖眸道,

“醉拍阑干邀月出,梦踏云锦入仙都。

鲛人织浪裁月魄,天女理虹作霞襦。

素手拈针缀河脉,玉尺量光铺星墟。

惊觉阿母拍案呼:帝君牵线定婚牍。

裂简焚书字成烬,断针掷地行骨苏。

宁作秀泥沉污渠,不为王谢卷中姝。

谁爱金钗压云鬓,甘将岁年锁朱壶?

君不见、洛阳画阁空如许,绣床积铁掩真珠!

吾欲剪取江山色,缝作人间自在服。

岂以巧手调粉黛,不向侯门曳绮筵。

纫兰为佩芷为线,碎锦自裹寸心纾!”

话音落,青黛眸色一惊。

掌声四起,疑惑随之四起。

“这丫头说了啥?”

“怎么没听她说糕饼?”

“春记还有裁缝铺子营生吗?”

青黛这才因诗见其性,春娘是一个被精馔耽误的纫秋客,依月影裁剪衣裙的造衫人。

这是何等的梦碎,又是何样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屈原曾以“纫秋兰以为佩”明其志,春娘子以“吾欲剪取江山色,缝作人间自在服”为心之本真。

春阳恣意的光彩,竟不敌此刻春娘子执梦的荣光炽热了。

当织浪、裁月、理虹的梦碎,她便裂焚断掷,“宁作秀泥沉污渠,不为王谢卷中姝。”

醉里拍栏,梦中裁虹,醒后焚牍断针,哪怕碎锦决绝,也要坚守寸心。

这又是很等的刚烈,仿若作《白头吟》明志的卓文君,辞别儿女、归汉续书的蔡文姬,不媚俗套、拔刀拒敌的谢道韫,不满包办婚姻、宁可抱香枝上老的朱淑真……

青黛早知,她对春娘子行为的猜测,如今要揭开谜底了。

不成想是明珠别枝立志!

她拼搏的,对抗的,执着的,坚定着的,擎起的……是何等大的压力。

怪不得,她说相煎何太急。

或许,青记的成功太快,刺痛了春娘子的心肠,让她以为自己没有经历风雨吧。

才玉碎般自寻败路,自逼绝境,仍不屑与俗世同流合污。

不!不可!青黛必想个办法……

或许,只有春娘子输了,才能置于死地而后生。

这么思忖着,余光恍若瞥见薛连翘对着春娘子挤眉弄眼的。

煞是奇怪呢。

“青娘子,到你了。”薛三娘提点道。

“好嘞,桌子来喽。”薛连翘冲着身后招手,包子铺的伙计抬了一张雅褐桐木方桌出来。

上方置备下一圆形紫褐铁木砧板。

青黛不言语,似天机不可泄,止垂眸凝望着。

若深林云豹,潜伏自矜。

素臂微抬,纤手轻摇。

众人便瞧见一应食材。

白茯苓块,红蔷薇朵,面粉,山药,芡实,蜂蜜,饴糖,莲子。

立时,有人眼尖,嚷道,“那不是野生山参?怪不得这茯苓饼吃了这般滋补!”

青黛不言,目不旁骛。

似与海棠自艳,与岸柳自静,自封于馨香一方。

不知身外有尘寰,但向糕饼觅寂然。

眸凝,气敛,兀自动手。

白茯苓、参须、莲子,掷石臼,碾。

细粉簌簌落,像筛过的清雪;

红蔷薇,指尖掐瓣揉碎成点点胭脂。

投陶钵,碾。

研杵缠香,缭绕肺腑。

蜜舀,拌粉。

甜漫时,掌匀面团,滚圆,搓润;

模子按,切,刻。

这一路的碾、揉、拌、团、按、切、刻,似把心透亮,錾进饼里。

虹桥东畔,只剩哗啦啦水流、船工号子,忽断。

市井诸公,端详处,眸光映雪。

万籁寂。

却闻惊雷裂帛,花开炸响。

忽地,掌声平地起,如雷轰隆。

春娘子不禁喃喃自语,“这般踏实做自己的模样,倒比我硬撑着更体面……”

邻里们笑论道,

“瞧那青娘子弄饼,跟哄娃娃似的上心。”

“原是实打实的料,不然怎的这般对味。”

秦当归双臂持剑环在胸前,沉声道,

“瞧我这小娘子,见糕饼渐渐成型,喜不自禁呢。”

纱笠客转而问道,“我应了你的请托,你是不是也肯履约了?”

“急什么,总要等我娘子赢了这场比试的,你且要与她寒暄几句。”

纱笠客愤而吐息,“大可不必……”

最后放进临时置办的铁鏊加炭火上,火慢悠悠烧着,

等终于翻烤熟了,白汽裹着香冒出来,青黛似舒了口气,

“这与我平日的做法不甚相同,但大同小异。这便是我今日的诗作:”

“白苓细细,红玫碎碎。

蜜添些甜,掌团清浅。

蒸熟了,见心见肝。”

一句见心见肝,惹的春娘子速速撩落几滴清泪。

随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街坊邻里将一个个石子投入靛蓝色瓷盆中。

说书先生将石子投入靛蓝瓷盆里,笑而轻摇头,评道,“醉拍阑干,裂锦焚书明傲骨;静碾蔷薇,捻香作雪映冰心。这首小诗,豪华落尽见真淳,以日常见真味,以质朴显风骨,真是物我两忘啊。”

当众人都投完了石子,薛三娘道,“最后,是青娘子和春娘子了,你们……投不投好像对结果影响不大。”

在青娘子的石子落入靛蓝色瓷盆后,春娘子从腰里摸出个莹润玉珏,环上带道豁口,往靛蓝瓷盆上一搁:

“我投青记。方才青娘子弄饼的样子,我服。我今日算知道,什么叫做,于无声处听惊雷,无色处赏繁华……青娘子,你算得好运道,不是谁都能凭心头好混饭吃。先前算我唐突,可话说回来,你也得谢我。真金不经火炼,怎算得纯金?你只当是走背字,撞上个拧种便是!”

薛三娘笑靥如花,扬声道,“青记195,春记21,青记胜。春娘子从今日起,将加入青记细甜。”

“太好了!师父,我们保住了青记!”薛连翘绞着的帕子,忽地飞向天宇,若剪开一片春水的燕尾,少女先是眉梢儿跳了跳,跟着眼角和嘴角都扯成个月牙了。

春娘子双瞳剪水,蹭地从绣架前蹦起来,鞋尖还沾着半片柳叶,“从今日起!我与春记再无任何瓜葛……”

等下,这变化也太突然了……

薛三娘发髻上的珠花晃得叮当响,对着张老汉叹气道,“真搞不懂这些孩子……”

张老汉轻盈地弹着竹筒,沉潜笑吟,

“心裁冷月,笔蘸寒秋。

笑谈惊雨,心逐远洲。

天命若锁,吾辈碎囚。

借赛为筏,水流急舟。”

薛三娘眼波凝落疑惑,旋即被两姐妹的欢声掩去了。

青娘子从货架下取出一个铜鎏金饰裹边的月白螺钿漆盒,捧于春娘子面前。

盒盖打开,内铺着湖蓝绫子上,展开一领珠帔。

无罗纱为底,止珍珠密缀如星斗在穹苍游走。

珠饰下缘呈流苏状,走动时珠影流转,似把银河披在了身上。

盒盖一合,螺钿的贝彩与珍珠的清白隐入暗纹,只余厚重的精致。

“妹子,这是我亲手穿的珠串,权当份薄礼,替我邀你入青记。”

春娘子凤眸霎时一亮,动作麻利地接了过去。

只见那珍珠在匣子里闪着光,指腹轻抹,碾过珍珠的凉润,心中的火气消了大半。

待提起珠帔,对着日头瞧,更是爱不释手,珠子滚圆嫩白,线脚细密秀气,颗颗都透着光,聚成一团月华。

“怪道!新鲜!瞧,往肩上一拢,两臂轻轻一展,珠串簌簌晃,倒比披帛灵动些。”

春娘子低头瞅着垂在肩头的珠穗,又曲臂以指拽了拽边缘,忽地灿然笑道:

“比褙子外的短衣松快,比霞帔便利。不碍着手脚,又添了层亮闪闪的意思。这珠衣,天热时就着襦衫单披,冬日里搭在袄子外头,跟什么衣裳都合得来,倒像会变的巧物!”

说罢又转了半圈,珠帔扫过袖边,带起细碎的铃音:“往常披帛要系,霞帔要挂,这物件往肩上一搭一扣就成,倒省了好些手脚。穿出去,怕要惹得街坊都来问呢!”

“喂……”薛连翘急忙地拽着春娘子,“快停下!你这晃悠地欢脱,忘了正事。”

“哦!是了!来人呐,把牌子给我拆了。”春娘子大手一挥,对着青记的招子一指。

吓得青黛忽地扑在货架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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