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吟跟着陆沉进了屋子,侍女们麻利地布好一桌精致菜肴。她端坐在餐桌前,筷子轻动,耳朵却悄悄竖起,专注地听着里间的谈话。
“主子,宁家方才派人递了帖子,邀您和陆姑娘明日过府一叙。”
“平日里宁三避主子如同鼠避猫,今日主动相邀,怕是宴无好宴。”
“陆姑娘昨日在县衙门口自称陆司隶妹妹的事已传遍江淮,宁家必是想探个虚实。反正咱们正愁宁家铁板一块,这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说着,玄青二人同时看向陆沉,却见他侧首望向门外。被陆沉的目光抓了个正着,陆晚吟也不心虚,义正严词道:“大人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小女子万死不辞。”
反正陆沉查的是周家案子,她巴不得与他们一道。
屋内一时静默,三双眼睛齐齐落在她身上。陆晚吟面不改色,忽而软声唤道:“哥哥,陆——”
陆沉打断她,“你过来。”
玄青和陈二默契地对视一眼,悄声退下。
陆晚吟莲步轻移,故意走得极慢。待至陆沉跟前,她仰起脸盈盈一笑,“陆大人有何吩咐?”
陆沉从案几旁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让人给你做了几套新衣裙,回去试试合不合身。”
“衣裙?”陆晚吟愣愣地接过,“给我?”
陆沉说:“不是要扮演本官的妹妹吗,她从小娇生惯养,寻常衣料会磨红皮肤。”
“大人竟真有妹妹?”陆晚吟一脸惊讶,忍不住追问:“她平日怎么唤你?哥哥?还是陆沉哥哥?”
“小七。”
“小七?”陆晚吟呼吸一滞。恍惚间似有零碎画面闪过。这名字不是给猫鸭鸡狗取的吗,听玉秋说她小时候就爱捡一些小东西回家,按照一二三四排序取名,最后捡回家的好像就是叫小七。
“她给我取的名字。”陆沉说这话时,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陆晚吟鬼使神差地探身,“你以前该不会叫陆七吧?”
陆沉袖中的手微微蜷起,垂眼看她,“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就是我家以前有条狗也——”陆晚吟顺嘴说到一半,慌忙捂住自己的嘴,“话多,和我一样,喜欢胡说八道。”
陆沉说:“他的话不多。”
“啊,小七,你认识我家狗?”陆晚吟恨不得咬掉舌头,在陆沉骤然深邃的目光中慌忙改口,“不是!我是说小七是你妹妹给你取的名字,那我该叫你什么?”
“小七。”
“这不大好吧。”陆晚吟憋着笑,眼尾微微弯起,试探着唤了一声,“......小七?”
竟然顺嘴极了。
陆沉假装没看见她眼底闪烁的笑意,只淡淡道:“明日若有人问起,就说你在江淮养病,得知我来此办案,看过我便走。”
陆晚吟点头,又问:“还有没有其他要注意的?比如言行举止,或者......”
“不必。”他打断她,语气平静的仿佛在陈述事实,“明日你只需做你自己。”
陆晚吟抱着锦盒踏出门槛时,迎面撞见了匆匆赶来的章襄。对方抱着一摞账册,朝她微微颔首,便侧身进了屋。
房门合上的刹那,她耳尖一动,隐约捕捉到几个字——
“举报周家私卖官盐。”
脚步一顿,她下意识回头,可屋内声音已彻底隔绝,只剩雕花木门紧闭,将秘密严丝合缝地锁了进去。
夜风掠过廊下,吹得她袖口微凉。
“章大人,我们来查周泊淮的账,您这府上的账簿便烧的只剩下周泊淮这本,倒真是恪尽职守。”
章襄擦了擦额头的汗,说:“大人,府上走水之事纯属意外,本官也是痛心疾首。至于周泊淮的账本也是门房从火里抢救出来的。”
陆沉说:“如此看来,周泊淮还真是好运,有这账簿当护身符,周家反倒可以置身事外了。”
章襄颤声道:“大人是何意思?”
“本官只说查周泊淮,可没说只查他一人。”陆沉说:“监察司接到密报,户部有官员与盐商勾结,倒卖盐引、虚报税赋,更有人提前发放盐引私吞税银。”
“如今倒妙,单把周家摘出来,其余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倒是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玄青甩出一本账册说:“江淮盐税按《盐法》征收,陛下在位十年,江淮实发盐引七十万,但缴税仅对应三十万引......剩下四十万引的钱,章大人你说进了谁的袖袋?”
章襄扑通跪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下官,下官不知......”
烛火摇曳,屋里静极了。
陆沉的指尖轻轻划过账册,“章大人迁来江淮做县令不过五年,勤恳为民,许多事情不知也是人之常情。”声音顿了顿,才说:“就像这场大火,为何烧起,烧了什么,什么没烧,章大人应当也是不知情。”
章襄浑身一颤,突然重重叩首,“只要大人不嫌下官眼盲耳聋,下官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夜色渐浓,陆晚吟回了小院,吩咐侍女送来热水,她站在浴桶前,褪去衣衫,手指抚过肌肤上被粗布磨出的浅淡红痕,脑海回荡着陆沉的话——“她从小娇生惯养,寻常衣料会磨红皮肤”
屏风上搭着从锦盒里取出的衣裙。月白的底色,缠枝暗纹,连腰间的流苏结都是她最爱的样式。这般妥帖,倒像是......有人早将她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
“究竟是巧合还是......”她轻声自语,缓缓沉入水中。温热的水流漫过耳际,纷乱的思绪渐渐明晰。
明日要去的宁家,若她没记错,当是掌控天下漕运与四大商行的首富。柳家能有今日之势,全仗宁家多年扶持。
钱权相生,最忌失衡。虽不知前世两家后来为何反目,但无非是利字当头。如今在江淮遇见宁家,倒是个意外之机。
“哗啦——”
陆晚吟自水中抬首,水珠顺着睫羽滚落。氤氲雾气中,她眸色渐深,如点墨入琉璃。
“宁家......”她指尖轻抚过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声音混着水汽显得格外飘渺,“会是一把好刀吗?”
陆晚吟心里压着事,次日天还未亮便醒了。她披衣起身,独自坐在院中,望着灰蒙的天色出神。
幽州路远,不知爹娘可还安好?这一路可曾挨饿受冻?嫂嫂还怀有身孕,一路颠簸不知能否撑得住......
越想,心头越沉。
她索性起身去了厨房,生火、揉面、烧水,动作行云流水。谁能想到几日前她还十指不沾阳春水?上辈子在宋府后宅磋磨十年,到底是让她把痛都熬成了习惯。
面煮好了,清汤细面,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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