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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六章

小说:

铜雀春深

作者:

绿山兀

分类:

现代言情

“哦?和我长得像?”陆晚吟手指扣紧,故作惊讶地看了眼宁无阙,又转向陆沉,问:“哥哥,你认识吗?”

宁无阙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游移。

陆沉神色淡淡,只略一点头,“认识。”

“哥哥也认识?”陆晚吟惊喜地抓住他的手臂,“那到了长安,哥哥一定要为我引见。”

席间暗涌的试探被三言两语轻轻揭过。

这时侍女呈上新烹的佳肴,一位着杏色衫子的姑娘笑吟吟道:“把这道荔枝白腰和白烧羊肉放在宁姑娘面前吧,这可是宁府名菜,陆姑娘定要尝尝鲜。”

陆晚吟尚未反应,陆沉已蹙眉将两道菜移开。

“她忌食内脏与羊肉。”说着将一碟琥珀色的东坡肉换至她面前,又执公筷为她布菜,仔细挑去葱姜蒜末方才放入她碗中。

席间霎时静了一瞬。

宁无阙眼中闪过玩味,道:“陆兄待令妹当真细致入微,这般体贴,倒是要让我这个有妹妹的惭愧。”

陆晚吟望着碗中剔净的菜肴,长睫轻颤。她没想到,陆沉竟对她的吃食习惯了若指掌。

酒至半酣,宴席热闹无比,陆晚吟握着杯盏,忽觉少了什么,环顾四周,发现跟在陆沉身后的陈二不见了踪影。

她若有所思地垂眸,恰在此时,门外一名小厮躬身而入,怀中抱着个乌木匣子。

宁无阙已带了几分醉意,摇摇晃晃地接过木匣,往陆沉面前一推,“陆兄,我知道你在寻什么,这几日是我宁家怠慢了,里头的东西就权当是我宁三和商行各位东家的诚意。"

陆沉眸色一沉,修长的手指搭上匣盖,缓缓掀开一线——

电光火石间,陆晚吟瞥见匣中层层叠叠的账册,纸页泛着经年累月的暗黄,让她心头重重一跳。

莫非,这些就是让周家满门入狱的铁证?

陆晚吟心事重重,直到散了席,坐上回府的马车,都没察觉陈二回来了。

马车上,陆沉闭目养神,侧脸在晃动的灯影里显得格外冷峻。陆晚吟几番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人,陆沉倏然睁眼,漆黑的眸子直直望进她眼底,“陆小姐,长安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今日你在宁府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过。”

陆晚吟沉默半晌,才问:“陆大人此行是为了查案吗?”

“你越距了。”陆沉语气冷淡。

陆晚吟自知演技拙劣,索性抬眸直视他,“你是一个好官吗?”

陆沉却问:“何为好官?”

陆晚吟一字一句道:“办别人不敢办的案子,查别人不敢查的人。”

“陆家的案子别人不敢办不也办了吗?”陆沉忽然倾身,玄色官服压来一片阴影,“难道查抄你陆家的人也是好官?”

“那是因为他们不敢查柳......”陆晚吟猛地咬住唇,指尖掐进掌心。她本想套话,却反被他看穿心思。

陆沉眸光如刃,落在她脸上,“你怎知陷害陆家的是柳家?”

“证据呢?”

车厢内骤然安静,只余车辙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陆晚吟靠在厢壁上,半张脸埋没到阴影里。许久之后,她终是轻声开口:“没有。”

没有证据。

陆家数十条人命浸透了无明山的土,她在宋府摇尾乞怜十年,把傲骨尊严一寸寸剥落,换来的却是柳苏芝的一杯毒酒。而她的夫君宋之煜就立在门外。他亲手将她送上贼人的床榻,冷眼旁观她毒发呕血,成为一具枯骨。

可这些血淋淋的记忆,这些蚀骨的仇恨,终究只是她一个人的噩梦。那些惨叫与鲜血,都像被火烧干的灰烬,风过无痕,消散殆尽。

陆沉察觉陆晚吟的异样,掌心贴上她冰凉的额头,才发现少女单薄的肩膀正细细发着抖。

“你怎么了?”他问道,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陆七,不对。”陆晚吟忽然仰头看他,面庞褪尽了血色,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扣住他腕骨,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你是,你是......”

陆沉凝视着她泛红的眼眶,问:“我是什么?”

“你是证人,我的证人。”陆晚吟张开嘴,却又没有声音,唯有泪不停地往下坠。

他曾亲手抱起她的尸首,也曾为她落泪,若这世上还有人能证明陆家的冤屈,唯有陆七。

滚烫的泪珠落在陆沉手背上,烫得他心头发颤。他慌乱地用指腹擦拭,可越擦那泪水便落得越急,很快浸湿了他的袖口。

“别哭......”他声音发紧,喉结上下滚动,“是我不好,不该逼问你。”

陆晚吟却哭得更凶,单薄的脊背剧烈起伏,仿佛要把前世今生的委屈都哭尽。

陆沉无声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直到她哭累了,靠在他肩头渐渐平静。

陆晚吟本想佯装睡意掩饰方才的失控,不知不觉间却真的睡着了。再醒来时,熟悉的青纱帐顶映入眼帘,耳边飘来陈二刻意压低的嗓音,外面三人交谈声虽轻,却字字清晰地落入她耳中。

“主子,果然如您所料,宁家在后院的地窖里藏了大批兵器。还有,您看——”陈二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入桌上的白玉杯中。

霎时间,清冽酒香盈室,烛光映照之下,澄澈的酒液表面浮着极细的金粉。

玄青惊愕,“黄金入酒,难怪宁家年年以‘琼浆玉液’之名,给朝中官员送礼,原来用来行贿。可今日为何宁三又主动送上江淮盐商和盐铁司十年来的暗账副本?私藏兵器,暗通金贿,分明是存了反心,难道柳家......”

陈二说:“宁三此人心思缜密,极善伪装。表面看宁府是宁大公子当家,实则不过是个傀儡。那宁三明着常年在外行商,暗地里才是宁家真正的掌舵人。他献上账本,不过是想借刀杀人。”

玄青皱眉道:“但柳家毕竟是宁三的母族,两家素来走动密切。如今这账本一递,不仅会让柳家在户部十余年的经营毁于一旦,就连宁家自身也要元气大伤。”

陈二却说:“盐商倒了换批新的便是,横竖都是左手倒右手的把戏,伤不了根本。可对柳家来说却是诛心,丢了十年心血。”

“宁三为何要这么做?”玄青仍是不解,“这些年两家不是一直互相扶持吗?”

陆沉轻轻合上手里的册子,看向二人,平静地说:“利字当头罢了。凭什么我呕心沥血赚来的银子,既要分你一杯羹,还得替你铺路搭桥,眼睁睁看你平步青云?”

“这世上,从来没有人甘心永远为人作嫁。宁三这一计一石三鸟。既除了不听话的盐商,又断了柳家臂膀。从此江淮盐税,都要经宁三的手了。”

锦帐内,陆晚吟攥紧被角。

原来前世这时宁柳两家已暗生嫌隙。

“这招可真毒。”玄青低声骂道,转而又忧心忡忡地问:“可我们调查江淮盐厂的动作这么大,柳家岂会毫无察觉?”

“江淮是宁家的地盘,柳家耳目章襄昨日已敲打过,他是个聪明人,不然这几年不会在柳家手底下还能一直独善其身。倒是周家......”陈二话音戛然而止。

陆晚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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