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年关时,江都县落下今冬第一场雪。
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着,覆盖在亭台楼阁上,化作一层松软的白。
因为年节休沐,何徵难得清闲,大部分时间都在府中。府内年味也愈发浓郁,上上下下都为过新年忙碌起来,下人们穿梭往来,贴窗花、挂灯笼。正厅里炭火烧得旺,长辈们则在商议着年事,琐琐碎碎地说着宴请和拜年的事宜。
外面庭院里的梅花树下,裹着正红色斗篷的小娘子正堆着雪人。
正是何妙观和宝珠。
宝珠半蹲在地上,将一个圆滚滚的雪球垒实当作雪人的脑袋。何妙观弯着腰,寻找着掉落的梅枝,给雪人当双手。
小娘子鼻尖冻得通红,玩的不亦乐乎。
旁边还站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是从金陵回来的何宝灵。
这是何妙观头一回见到这个侄子。
何宝灵穿着宝蓝色的银鼠皮袍,外面罩着貂毛斗篷,他身形不高,人又有些胖,被油光水滑的衣物包裹着,便成圆滚滚的一团。
两个小娘子好不容易堆好雪人,搓着冻僵的手,跑进暖阁里取暖,将何宝灵独自撇在院中。何宝灵冷冷地盯着那雪人,忽地抬脚,狠狠踹去,“哗啦”一声,雪人便塌掉半边。接着,他一撩袍角,也迈步走进暖阁,大剌剌地在两人面前坐下。
“莫名其妙!”宝珠愤愤地撇撇嘴,低头吃起茶点。
“你瞧你,又这么容易生气。”何宝灵挑衅地笑笑,“姐,母老虎是嫁不出去的。”
“管好你自己吧!胖成个球样,有没有人看上你才是问题呢。”宝珠白他一眼,转而对何妙观道,“姑姑,我们一会打雪仗,叫燕郎君一起来吧。”
何妙观点点头。
“燕郎君?”何宝灵听到这个,眼睛滴溜溜一转,“姑姑,我听说这个燕郎君,只是在扬州府衙当个抄书郎?”
“关你啥事。”宝珠抢先一步道。
“哎,人各有志嘛。他能进扬州府当抄书郎,估计已是人生巅峰,但你弟弟我嘛,将来是要金榜题名,入阁拜相的,自然与寻常碌碌之辈不同。”何宝灵说着,又滔滔不绝讲起他在金陵如何得到师长青眼、如何被同窗钦羡。
他从小就有神童的称号,何静臣和姜氏对这个他更是寄予厚望,常常说他未来肯定能考中进士,入朝为官指日可待。
何妙观和宝珠对视一眼,都有点无语。
“何宝灵,没人想听你说这些。”宝珠被他吵得心烦,打断道,“成天成天把金榜题名挂在嘴边,要是到时候名落孙山,小心让人笑掉大牙。”
“名落孙山?”何宝灵脸色一沉,“是是是,我便是名落孙山,也总比有些人终日无所事事,只知道赖在府里混吃混喝强!姐,你还是多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吧,整日混迹闺中,再不嫁人,可真要成老姑娘咯!”
“你!”
何妙观实在懒得听这些话,站起身,拉起还在瞪眼的宝珠道:“走吧,这里好吵,我们去外面打雪仗。”
两人掀帘而出。
院中雪光清冷,空气凛冽。两人一来一回打得正开心,一道墨色的身影出现在长廊里。
“燕郎君!”何妙观眸色一亮,提着斗篷小跑着上前。
少年穿着墨色圆领袍,外面罩着玄色鹤氅,茸茸的一圈紫貂风毛,簇拥着他如玉精美的脸庞。
“妙观。”他的目光落在她冻得微红的脸颊上,“你冷不冷?”
“不冷不冷。快来,我们一起打雪仗。”何妙观拉着他就往雪地里走。
何宝珠刚捏好一个结实的雪球,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过来,笑着喊道:“姑姑接招!”说罢,雪球便朝何妙观飞去。
“啪”一声轻响,燕之郁挡在她身前,雪球在玄色的鹤氅上绽开一团莹白。
“哎哟、哎哟,你们两个!”何宝珠一边起哄一边笑,“不公平不公平!”
正当此时,廊下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轻笑:“姐,你也赶紧找个夫君,就不会这样孤零零一个人了呗。”
何宝灵不知何时倚在廊柱旁,双手抱胸,打量着庭院中的人。
何宝珠正在气头上,抬起手,硬邦邦的雪球直直砸向何宝灵的脸。
何宝灵躲闪不及,脸上被狠狠一砸,有些懵,回过神时骂道:“何宝珠!你发什么疯!”
“何宝灵,你这都玩不起吗?”宝珠扬起下巴。
何宝灵气得直跺脚,慌忙招呼身后两个小厮,骂道:“两个蠢货,愣着做什么,给我砸回去!”
小厮们哪敢真对小姐动手,面面相觑,只虚虚地扔了一两个雪球。何宝灵见状更加恼怒,自己弯腰乱抓雪团反击,但因为身子笨拙,接连被三人的雪球砸中。
雪球劈头盖脸朝着何宝灵飞去,将他的锦袍弄得一团狼藉。
何宝灵被砸得抱头鼠窜,心头火起,转身就往正厅跑去:“何宝珠,你给我等着!”
到正厅后,何宝灵委屈地告状道:“阿娘,姐姐和姑姑,他们合起伙来拿雪球砸我!”
姜氏见何宝灵头发湿漉漉的,锦袍上也沾满雪渍,心疼得不行,一提裙摆便朝院子走去。
院子里,宝珠正笑嘻嘻地拉着何妙观,要给重新堆好的雪人找两颗黑石子当眼睛。直到看见何宝灵趾高气扬地领着面色铁青的姜氏过来,宝珠脸上的笑容才僵住,下意识地往何妙观身后躲去。
“宝珠,你弟弟身子弱,你怎么敢这样胡闹?”姜氏冷声道。
何宝珠吓得一哆嗦:“阿娘,我……”
何妙观见状,不由想起自己的继弟。
永远是这样,姐弟家庭里,弟弟往往是受宠爱的那个。
“二嫂,打雪仗有输有赢实属平常,宝珠方才也被宝灵砸得满头满脸都是雪。”何妙观道。
“平常?”姜氏指着何宝灵湿透的衣裳,“小姑子,你看看宝灵什么样,宝珠什么样?宝灵他才多大?你们做姐姐、做长辈的,难道不该让着他、护着他吗?他可是未来要考功名的人,若是染上风寒,谁担待得起!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何宝灵躲在姜氏身后,做着鬼脸,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何妙观胸中堵着一口气,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得身畔响起一个带着鼻音的声音。
“让着他、护着他?”宝珠抬起头,眼眶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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