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卓云岫脸上强堆出来的笑意险些没挂得住。
她是知道那个卢掌柜的，年近四十，正室不算，光小妾都纳了三房，年前还有个死了抬出去的，说是心悸受惊而死，可事实谁又知道？这样的门户，她二婶也张得开口！
卓云岫心里愤愤不平，却惦记着原主是个娇娇怯怯的小姑娘，不好表现太过，便佯装天真明知故问道：“二婶，你说的是卢掌柜，还是卢掌柜他儿子？”
方氏神色略显尴尬，拉着卓云岫的手不自觉僵了一下：“卢掌柜儿子才十二呢……是卢掌柜。”
卓云岫故作惊讶：“啊？”
“嗯……”
“二婶，那卢掌柜可比我大二十多岁，都能当我爹了……您要让我嫁给他？”
卓云岫表面疑惑不解，实则是在质问方氏到底为何会上门来说媒。她相信，即便是在古代，也没人会上赶着将自己的侄女嫁给个糟老头子当小妾，这说出去怕不是被人唾骂死？
可她二婶偏就来了。
卓云岫合理猜测了一下：人嘛，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更何况有些人总是将未婚配的女子，甚至于寡妇，统统当做自己手里可利用的资源，她怀疑她二婶在拿她做交易，甚至可能只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已。
果然，方氏一被询问，脸上的欢喜神情中掺杂了一丝尴尬。
她知道自己站不住理儿，可她这会儿满心里装的，都是卢掌柜给的那一两银子的大红包，哪儿顾得上其他人是什么看法，更别提尊重卓云岫本人的意愿了。
方氏没正面回答卓云岫的问题，只是如数家珍一般仔细说起那卢掌柜的好处来。
“傻侄女，年岁大一些怕什么？你哪里知道年纪大的才会疼人呢！”
“那卢掌柜家境殷实，镇上有好几处铺子，况且他那正室已是人老珠黄，几个妾室也全没你漂亮，到时候等你嫁过去，再把枕头风一吹什么好处捞不着啊？”
说到这儿，她又拉了拉卓云岫的手臂，凑近了低声讲：“人家卢掌柜可说了要出十两银子的聘礼嘞！”
卓云岫有些不耐烦地把手臂挣脱了出来，默默在心里将她二婶划分到了“不可来往名单”。以前她总觉得人性复杂，轻易琢磨不透，但她二婶方氏这个人，真的一眼就能看出是个什么品行。
这时，方氏吹嘘完了嫁给卢掌柜的好处，眼巴巴得等着看卓云岫的反应，希望她能被洗脑成功，答应了这门亲事。
卓云岫哪儿能遂她心意呢？她又不傻。
“二婶，连聘礼都有十两银子啊？”卓云岫露出喜色，做出心动的样子来。
“对呀对呀！”
“那我想知道，二婶您帮卢掌柜上门说媒，能拿到多少红包呢？”卓云岫语气一变，双眸紧紧地盯着她二婶。
“什、什么红包？”方氏被人揭穿，一时没能稳住心神，下意识地别过眼去，露出一丝慌乱来，刹那之后又郑重其事地说：“云丫头你可别乱说，我这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们家做打算！要不然你家那三十两银子怎么还？”
瞧这反应，果真是收了钱办事的。方才还假装不知她家发生了何事，现下又知道欠了多少银子了？她二婶可真没令她失望。
卓云岫准备好好跟她二婶说道说道。
“二婶，那卢家是个什么情况您比谁都清楚，作为长辈您本应该拦着、防着，不让自己侄女掉进那个火坑里，可您看您做了什么？就为了那么一点礼金？”
那可不是一点儿礼金啊！那可值她男人两三个月的工钱！方氏立时就要反驳，不过被卓云岫堵了回去：
“再说，家中爹娘俱在，即便有什么人家瞧上我了，您也应该先告知我阿爹阿娘，让他们拿主意，而不是像这样没遮没拦地寻到我面前来，打探我一个姑娘家的意思。这若是传出去了，不是毁我名声吗？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礼节规矩在古代向来严苛，这顶大帽子只要扣到了方氏头上，她就别想往下摘。
方氏一听也急了，忙挥手道：“哪儿有这么严重……云丫头你想多了。”
“是不是我想多了您心知肚明！”
卓云岫原本还没觉得如何，但自己说着说着，也越来越觉得她二婶实在过分，遂生起气来。
“二婶您回吧，这件事不成就是不成，您找我阿爹阿娘也没用，您若是再纠缠，我就把事实说出去，听听村里乡亲们的说法！”
话音刚落，方才一直在门外听着的卓母突然走进屋子，叹了口气道：“她二婶，你回去吧，我和她阿爹是不可能答应的。”
“弟妹……云丫头，你再考虑一下？”方氏还想挣扎一下。
“就不留您吃午饭了！”卓云岫将逐客令下到了极致。
方氏纵想厚着脸皮，此刻也待不住了，不情不愿离开了卓家。
卓母看着方氏离开的背影，摇摇头深深哀叹了一声，一颗心陷入满满的自责之中。
他们家一开始不过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后来连着两年闹灾荒，一家人饿得要死，带着才几岁的卓云岫啃树皮吃草根，为了能活下去，卓老三只能投了军。
刀剑无眼，若不是为了一家人，谁愿意拿命去赌呢？
卓老三在军营里一个铜板都不敢乱花，每月发了军饷就全数寄回家中，靠着为数不多的一点银钱，家里也算好过了些，可没两年，军中就发不出银子了，一年一年的欠着。
后来又有了小儿子卓云澈，日子过得更是艰难……
卓云岫就是这样从小苦过来的，如今卓云澈也是这样。
卓母赵氏心里别提多难过，又想起自己日日忙着给别人做衣裳，熬得头眼昏花，却一件新衣裳都没给卓云岫和卓云澈做过。现在家里欠债，还要连累她的闺女被别人觊觎，卓母心痛得只剩愧疚，自责地对卓云岫道：
“是阿爹阿娘没本事，否则旁人也不会惦记到咱姑娘头上……”接着捋了捋卓云岫耳边的有些微乱的碎发，温柔地说到：“不要怕，欠的债阿娘阿爹会想办法，咱云丫头绝对不会给别人做小妾！”
卓云岫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想告诉她阿娘，自己能找到赚钱的法子，不会让一家人过不下去，但现下空口无凭的，只好先将话藏在了心里。
等赵氏也出去后，卓云岫的屋子彻底安静下来。
想她上辈子爹娘死的早，自从末世降临便一个人生活着，身边也大多是些酒肉朋友，能真心相待的少之又少，她也许久没能体会过来自长辈的关爱。
如今虽然穿越到大昭这个陌生的朝代，但她却有了一个家，还有疼爱她的爹娘，穷是穷点儿，但和充满危险又孤独的末世比起来，已经好上太多。
她也相信凭自己的本事以及木系异能，足以让她在这个朝代过上好日子。
往屋外探了探头，瞧见阿爹阿娘都在做事，一时半会不会进她的屋子，卓云岫放下心来做自己的事。之前她抽空感应了一□□内的异能，发觉很微弱的样子，有些不太对劲。
木系异能杀伤力不足，但却以促进植物生长，还有治愈外伤的作用，她现在迫切地想治愈自己额头的伤，然后开始搞钱干大事！
摒除杂念，卓云岫举起右手伸出食指，然后卖力得将全身的异能汇聚起来……
慢慢地，食指指尖上冒出一颗闪着微光的嫩绿色小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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