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未成形的风暴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在山雨欲来的前夜,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拔除。
霍知枝一觉醒来,惊讶地发现网上关于她的讨论全没了,干净得似乎几天前的热闹只是她的幻觉。
她揉了揉太阳穴,从衣柜里摸出一件素面T恤和长裤。
她对着镜子扎起头发,露出了左耳耳后那道疤痕。
她手指覆上去,坦然地笑了笑。
这样也很好看。
她不需要昂贵的衣饰,仅凭这张明媚漂亮的脸,以及她天赋聪颖的大脑,她就已经足够耀眼。
走进实验室时,辅导员给她发来消息,说关于她的举报内容已经全部核实完毕,院里审议通过后,决定撤销所有对她的处罚,让她继续参加国奖答辩。
“明烛也算是为他犯下的错误收场。”
霍知枝这么想着,平静地放下手机。
她像往常一样打开实验室的电脑,余光一瞥,键盘下压着一张纸条,她抽了出来,上面写着三行字。
“对不起,霍同学,我不应该举报你。
网上那些攻击你的舆论不是我做的。
对不起。”
什么...?
霍知枝把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没有署名,笔迹她也不认识。
谁放的纸条?
霍知枝蹙眉,偏头问一旁的乔斑斓,“学姐,刚刚有人来过我的座位吗?”
乔斑斓,“没有啊,怎么了?”
她把纸条递给乔斑斓,并解释了一通最近的事。
乔斑斓一拍大腿,“实验室有监控的,我们查监控!”
录像一秒一秒地播着,忽然,乔斑斓指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就是他!学妹你认识吗?”
霍知枝盯着那个背影,脸色有些难看,“认识。是我们班班长。”
“嘶,那他举报你干什么。”
霍知枝垂着眸子,默默道,“国奖的综合排名,他在我后面一位。”
原来是这样。
霍知枝头一次经历来自同学的背刺,心里有些难受,像是被堵住气孔的烧开的水壶,压抑而沉闷。
下节课打铃的时候,她把班长堵在门口,看着男孩儿骤然慌乱的神情,霍知枝只是平静道。
“我不是来报复你的,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他们走到一个空教室里,班长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刚开始,我只是觉得好玩,把学院答辩的视频发到了网上,没想到意外火了,网上开始讨论你,有个网友说你那天穿的西装是个奢侈品品牌,我当时还不相信,就把你平时的照片也发了过去...”
霍知枝打断他,“从哪儿来的照片?”
“噢...是校园网上的,你在学校很出名,好多男生偷拍你...”
霍知枝觉得心里不太舒服,“继续。”
“噢...有些网友看了你的照片,认出了你穿的衣服品牌,都是大牌,我就觉得不对劲。明明你是贫困生...我后来脑袋一热,才...才...”
班上的贫困生认定和补助的材料都是由班长收的,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身世。
“霍同学,我知道错了,辅导员都告诉我了,说你那些衣服都是正规途径获得的。我当时真不应该做出那种事...”
“噢...还有网上的舆论,那些骂你的话真不是我说的!我也不知道舆论是怎么起来的,真的...”
霍知枝眉头一蹙,“什么舆论?”
班长掏出手机,给她看了几张截图,“就是...就是有一波人在网上攻击你,说了一些你的坏话...但是你放心,现在舆论已经没了,词条都被禁了。”
霍知枝一条一条翻着评论,眉头越蹙越紧。她鲜少在网上冲浪,对舆论的印象还停留在大家夸她的阶段。
没成想,仅仅几天过去,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舆论已经180度大转弯,最后消失于无形。
霍知枝的心重重一跳,她连忙问,“词条什么时候被禁的?”
班长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大概...就是我在明日能源碰见你的那天晚上。”
霍知枝手臂僵了一瞬,把手机还了回去,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了。”
“霍同学...”
“你不必再解释了。”
霍知枝厉声打断他,“希望你能从这件事中吸取教训,不要再妄自揣测别人的意图。”
班长羞红着脸,诺诺地跑开了。
只剩霍知枝沉沉地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倚在墙上。
她捏了捏后颈,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举报的事不是明烛做的,她误会他了。
甚至,如果她猜的没错,网络上那些舆论也是明氏出手,才烟消云散的。
怎么办,要向明烛道歉吗?
霍知枝有些难堪地咬着下唇。
可是...可是举报事件的源头依旧是他送来的那些衣服。如果明烛不多此一举,她也不会经历这场风波。
怎么办...
霍知枝最后一咬牙,决定学鸵鸟装死。
算了!就当她不知道这件事。
可惜,天不遂人意,她想将此事抛掷脑后,却总有人会跳出来,一遍遍地提醒她。
过了几天,霍知枝收到郑瑜文的微信,“喜大普奔!孙群终于被开除了!!”
霍知枝一边盯着实验数据,一边漫不经心地回,“恭喜啊,他是怎么被开除的?”
“咦,枝枝你不知道吗?”
“明氏集团放出来的风声,说孙群恶意散播明总未婚妻的不实言论,被明总在行业内封杀了。”
霍知枝手指顿了顿,“原来如此。”
原来网上的那波舆论,是孙群在幕后做推手。
但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似乎她欠明烛的人情又多了一个。
霍知枝点开明烛的聊天框,想说点什么冠冕堂皇的感谢的话,手指却悬在屏幕上,迟迟落不下去。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一柄悬在绳索上的剑,似乎从任何方向都无法触碰。
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原样,不去动它。
霍知枝眼神暗了暗,终究还是按灭了屏幕。
为了忘记这件事,霍知枝越发投入地浸在实验室里,刚投完一篇论文就马不停蹄地写专利书,投身到下一项研究里,晚上回去的时间越来越晚,连乔斑斓都看得瞠目结舌。
因为霍知枝又发现了一个新的赚钱的好方法——发论文。
秦教授在实验室里设置了非常丰厚的奖励机制,发一篇SCI一区论文,奖金10000元,二区5000元,三区3000元。
这些钱就由他们自己私下分了,一作拿的是最多的,二作三作也能喝点汤。
国奖一年只有一万,发论文可比这挣钱多了。
于是,霍知枝就盯上了实验室的发论文狂魔——肖顷和乔斑斓。
他俩研究方向一致,一年合作能产出四五篇顶刊顶会,霍知枝抱紧大腿,乐此不疲地帮他们整理实验数据、提供各种帮助,一年之内顺利混上了几篇挂名。
再加上她自己承担一作发的论文,这方面赚的钱竟然都快顶的上家教的收入了。她索性辞了家教,一心投入科研的大业之中。
学期快结束时,学院例行征集学生的综测加分,霍知枝把她的成绩报上去时,辅导员还特意给她打了个电话。
“一区一作两篇、一区三作两篇、还有二区和三区的论文若干...枝枝啊,真的假的?”
霍知枝哭笑不得,“证明材料都在里面呢。”
辅导员啧啧两声,叹道,“这分数一加上去...估计今年的国奖得主又是你喽。”
霍知枝笑了笑,没接话。
谁曾想,过了几天,辅导员又打来了电话,语气比上次弱了很多。
“枝枝啊,国奖的事呢...有些别的变化。”
霍知枝心一跳,胸中涌起不妙的预感。
“原则上呢,综测排名靠前的同学获奖几率更大,你今年的分数已经断层领先了,按道理国奖是要颁给你的。但是...”
霍知枝耐心听着,“但是什么?”
“但是呢...通常情况下,院里不会连续两年把国奖颁给同一个人,除非TA有重大贡献或者突出表现。院里领导商量之后,觉得你的材料有些单一,只在论文上有表现,缺少一些实践的成果,所以...”
霍知枝听懂了,她觉得有些可惜。只不过规定如此,她也没有办...
“还是有办法的!”
辅导员趁热打铁,“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今年的大创比赛呢?院里的意思是,如果你能拿个不错的奖项,国奖还是有可能的。”
霍知枝胸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挂断电话,立刻攒起了她的队伍。
她和翁楚爵负责理论支持和项目管理,工程系的同学负责辅助落地实现,以及几位商学院的同学,负责文书、商业和推广的工作。
霍知枝把她某篇论文的创新点拿出来,打算商业化,团队捣鼓了几个月,做出了第一版成品。
霍知枝拿给秦教授看,想征求她的意见,秦教授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对她道,“从专业创新的角度,你的作品无疑是优秀的。”
霍知枝正想松口气,却又听见她道,“但问题是,大赛的评委并不是核物理专业的人员,他们评判的标准也并非你的专业程度,而是这东西的市场价值、商业意义。”
“而在这方面,比起咨询我,显然,你有更合适的人选。”
霍知枝默了默。
是谁,拥有最敏锐的商业嗅觉、丰富的资本洞察、敬畏的视角高度和基本的物理素养。
那个名字已经不言而喻。
霍知枝吐出一口闷气,眼神低低地落在地上,似乎并不想将这个答案宣之于口。
秦如瑛温和地看着她,并未催促,反而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换了个话题。
“枝枝。”
她声音放缓,像在聊一个寻常的午后闲话,“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像你一样拥有出色天赋的年轻人,有多少吗?”
霍知枝抬眸,有些不解地蹙着眉,不明白秦教授为何突然问这个。
“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秦如瑛微微一笑,眼神里带着历经岁月后的通透与怅然。
“象牙塔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头脑和惊人天赋。可是啊,枝枝,你看最终能真正走出来,将天赋兑现,成就一番事业的,又有几人?”
她轻轻放下茶杯,目光重新落在霍知枝身上,变得温和而深邃。
“天赋是基石,努力是阶梯,这两者你都已经握在手里,而且做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但这第三样——机遇,往往才是最玄妙,也最考验人的。”
她的语气愈发语重心长,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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