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别人怎么说,诗是你作的,我能为你作证。你快去。”
霁王已经离席,派近侍太监来领人,季知节催促时毓上前。
江雪融移步挡在时毓身前,低声道:“你方才为取悦殿下,刻意效仿北人豪放之姿,由此引发南北之争。南方官绅不愿和你一样改弦更张,才请我们二人出场。我们的歌舞代表的是江南文化,此刻你若站出来认领这首词,等于背刺为你击节称赏的北方官员,更是背刺赐酒的殿下。”
接着转向季知节,“而你,你能读懂这首词吗?若殿下问起'月照花林皆似霰'的意境,或是'江潭落月复西斜'的转韵之妙,你能应对自如吗?你们都不能去,只有我能。”
“可这词是时毓所作,要说意境韵律,无人比她更懂,难道你就不怕答错吗?”季知节皱眉问。
江雪融意味深长地看着时毓,笑问:“是吗?是你作的吗?”
时毓没有说话。
她不敢争。江雪融是自作自唱的才女,而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保险销售,肚里所有诗词都是语文课上学的,能背个囫囵已算幸运。若霁王问起创作思路、诗中典故,或是与她探讨诗词格律,她必定当场露馅。到那时,恐怕会触怒霁王,连累所有人遭殃。
让江雪融去,胜算反而大些。
“让她去吧。她说的对,我已经选择了立场,不能反复。”时毓对季知节道,接着看向江雪融:“虽然我们不能去,但我也可以让你去不成。我不会这么做,既是为报答你救知节的恩情,也希望你日后得势时,帮我们逃离火坑。当然,你帮我们不会没有好处。相信我,你一定还需要我。”
江雪融含笑点点头:“放心。我比你更懂姐妹同心的力量。”
这话在季知节听来格外刺耳,上场前,她就是用这四个字,骗走了时毓给自己的诗!
她忽然抓住江雪融的衣摆,质问:“你救我,是为了哄我把诗给你吗?!”
早在两人刚结盟时,江雪融就注意到了她们的小动作。
她了解季知节的为人,季知节自视甚高,对霁王势在必得,且为人孤傲,瞧不起其他人,不会轻易与人结盟,除非,对方能帮她稳操胜券。而她唯一的对手只有自己,自己的优势正是诗词创作。那么时毓能给她的,必然是一首好诗。今日她为时毓不惜以命犯险,江雪融更加确信这是一首足以惊艳四座的佳作。
无论是出于创作者的嫉妒,还是为赢得霁王青睐,她都想得到它。
于是在徐员外要砍断季知节的腿时,她出言相救,获得季知节的感恩,时毓上场时,她带头为时毓鼓劲,取得季知节的信任,等到她们出场时,一个‘珠联璧合’的建议,就显得那么真诚,无法拒绝。
她不觉得自己无耻,是她们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在先!
一步登天的名额只有一个,江雪融绝不容忍她们以这样卑鄙的方式从自己手中抢走。
“无论怎样,是我救了你。况且,如果你没有答应我的提议,就没有这样精彩绝伦的表演,霁王不会带走任何人,我们所有人,都要被徐员外发卖。”她把衣角从季知节手中扯出来。
季知节怒道:“如果你没有骗走我的诗,你我可能都没有机会,但时毓已经博得了霁王的青睐,这机会本来是她的!”
“她?”江雪融嗤笑,“你的美丽果然是脑子换的。霁王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疯癫低俗的丑角。赐酒不过是做给本地官绅看的。他总不能让一个拍自己马屁的人,任人羞辱吧?”
“你胡说……”
时毓赶忙拉住她,“算了,让她去。”
江雪融拍了拍时毓的肩膀,“你倒是个可交之人,有才华,知进退,重情义,甚至愿意为了衬托季知节扮丑。季知节之前答应你什么?成功后帮你摆脱徐员外是吗?放心,我既然借了你的诗,也会帮你这个忙。你现在就可以告诉徐员外,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让他掂量着点,别太过分。”
你才扮丑呢!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婉约美!你不懂欣赏,傲慢自大!
时毓暗自腹诽。
她实在不喜欢江雪融这般心机深沉的人,根本不想与之结交,但现在撕破脸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于是笑道:“那就多谢了。快去吧,别让霁王久等。”
江雪融施施然离去。
季知节脸色煞白地看着时毓。
时毓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道:“放心,我们才是盟友,我绝不会弃你投她。她这个人自私阴险,不可交。”
季知节咬了咬唇,恨恨道:“可我们付出了那么多,我实在不甘心。”
时毓也不甘心。
这一晚过得……从登台前毫无把握的紧张,到被南方官员群起嘲讽时的绝望,再到北方官员意外声援重燃希望,直至霁王赐酒时以为胜券在握,最后却功败垂成。
心被高高抛向云端,又狠狠摔进深渊,受尽煎熬。
更别提此前熬尽心力设计方案、反复权衡挑选盟友、赌上性命争取献艺机会、死里逃生来到行宫,历遍艰险。
本以为能借此摆脱徐员外,没想到却是为他人作嫁衣。
事到如今,她只能安慰自己,反正诗本来也不是自己的,偷东西就是会被惩罚。
“可我们不能阻拦她,反而要期待她能爬床成功,不然我们就会和徐员外一起下地狱。”
时毓轻叹一声,忽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她循着感觉望去,正对上中郎将顾钊的目光。
霁王方才在时如日中天,衬得众人皆黯然失色。此刻他离席而去,顾钊便如云开月现,周身气势顿时彰显无遗。
时毓这才发现,他生得俊朗不凡,身姿挺拔如松,青色武袍下隐隐可见劲瘦有力的轮廓,通身透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贵与凌厉——是那种会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对同侪如春风,视庶民如草芥的权贵。
他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却在与她视线相接的刹那,掠过一丝凛冽的杀意。
时毓打了个寒蝉,却灵光一闪,忽而有了新思路,当即抓住季知节的胳膊,低声道:“别担心,只要我们能随徐员外进京,机会多着呢!”
*
日间一场透雨,将草草修缮的行宫打回了原形。
漏雨,透风,每个房间里都混杂着陈年霉味、刺鼻的生漆与驱不散的潮气。
人走过时,地板“吱呀”作响,门转动时,干涩的‘嘎吱’声无比刺耳。
从入驻进来,掌事宫女段琳琅便拖着病体,带着随行宫人竭力改善,直到此时还在忙碌。
“殿下宴毕将归,大家手脚再麻利些。”她裹着霁王赏赐的白鹤红披风立在廊下,面色苍白如纸,话语依旧干练。
“是!”四下里响起整齐的应答。
琳琅仰头望向梯子上的太监:“天宝,瓦缝可补实了?”
“段掌事放心,奴婢已用桐油灰膏将漏处都补严实了。”
“窗纸都换新了?”
“殿下寝室的窗纸已全部更换,窗缝也塞了绒布条。屋里置了三盆炭灰吸潮,保证殿下回来时感受不到半分湿气。”
琳琅满意地点头:“既如此,速将炭盆撤至耳房,换上苏合香。记得开一扇窗,让香气徐徐漫开。殿下最不喜浓香扑鼻。”
“奴婢这就去办。”
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