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蒸腾,一室寂静。
朝露无意识搓动手中的巾帕,慢慢撩起些水,沉默地洗了好几回,才小声劝道:“姜姐姐还是爱惜些身子,过不几日便要成婚了,若是因此生出什么变故,可就不好。”
哗啦啦的流水声短暂地停下。
似乎是觉着这个问题越了界,她有些难以启齿,咬唇许久才开了口:“那姜姐姐这么多年……后悔过么?”
后悔?
姜博喻抬起手,虚抓了一把昏黄灯光,又疲惫地将手搁在了额头上:“你觉得我该后悔吗?”
没有回答。
算了,朝露久居后宅,也不常和其他朝臣的女眷走动,她知道什么呢?
刚要将话题揭过,朝露睫毛轻轻颤了颤,低下头说:“姐姐这不就是后悔了么?”
她又不知道第多少次洗起了帕子:“姐姐和徐大人多年好友,如不是他提前给您报信,恐怕宫里的那位和国公府都得……徐夫人的父亲却因此被杀,”她将头垂得更深,“依朝露看,这事做得不大讲情面。”
姜博喻重重地叹了口气。
“姜姐姐,人生在世还是要讲朋友情分的,您今日不顾徐大人的感受杀了他岳父,明日哪里还有人敢替您送信呢?”
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面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另一面,心里有个声音坚定地重复:
你没错。
如果她照徐锐的建议连夜离京,的确能保全自身和兄弟情面,但百姓呢?
卫家上位之后,必定会着手清理岑家的势力。
党争历来残酷且波及众多,世家又向来贪欲无尽。真叫他们得手,天下人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如此一来,她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可她也的确对不起徐锐。
有些话她们都不好当面开口,只好叫徐夫人捡着明敕和她小叔子打架的事儿撒撒气,表明态度再划清界限罢了。
她按住朝露的手,哑声道谢:“容我自己歇会儿吧。”
道义和情义孰轻孰重,不论如何选择,最后总要后悔。
就让她悔一阵子吧。
*
临到大婚前夜,雨势可算渐收。
灰蓝夜色里倏的亮起一豆荧荧烛火,秦永义护着提灯,小心搀着一瘸一拐的青年过了门槛:“和易!搭把手来。”
姜博喻昏沉了几日,精神非但没有好转,反倒还差了些。
见状,秦永义好气又好笑地点点头,让明敕再去扶她:“你这是怎么了?”
她避而不答:“这位是?”
“那天傩戏要审赵管家的师公。”
青年被点了名,拄着一截枯枝勉强站定,咧嘴笑笑,又掐起嗓子学女儿说话:“见过大人。”
怪得很。
姜博喻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唇红齿白,瞧着也像个正经人,怎么说话疯疯癫癫的。
“东西给你带来了。”秦永义一个激灵,从他手中抢来枯枝,警告地瞪了青年一眼,“好好说话。”
这枯枝又细又长,纹理粗糙,看着一副容易折断的模样。
姜博喻接来打量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异常。
“应该没什么,顶多是用什么东西泡过,保存得好些罢了。”
“有刀吗?”
秦永义“嘿”的一声笑了:“姜和易,你觉得带兵器过来很容易是不是?要不是我们打扮成班社、谎称那些刀枪都是假玩意儿,你当我们能走出平岸五里路?”
“不是很容易?那就是有了。”姜博喻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确定还是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摊开手,叫他把东西递来。
——不可能没有。
她分明记得那天老头戳地面的时候,激起了好大一阵尘土,枯枝也并没有太大的弯折。
材质没问题,那里面八成有东西。
班社排杀赵敬的戏,那天碰巧就有赵家的人在场,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她划了一下,匕首歪歪斜斜地在树枝身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白线。
秦永义脸色一凝:“莫非这是旁人精心伪造的?”
姜博喻尴尬地挠了挠脸:“……手没劲了。”
“……”
连明敕都短暂地放下了不搭理她的坚持,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秦永义瞪他,接过匕首,三两下剖开枯枝,“咦”了一声,“里头还真有东西。”
几人凑上去看,里面一线黄澄澄的金子。
姜博喻也笑了:“赵家人被骗了。”
金子出了名的软,怎么会这样硬邦邦的、敲在地面上也不弯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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