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的旷郊,大雪白茫茫地往下落,在地面堆叠起来的时候,发出簌簌的声音。
世界静谧到让下雪变成了最嘈杂的事情。
忽然嘎吱嘎吱的压雪声响起,打破这片宁静。
一辆枣红色的马车慢悠悠从远方的白雪里驶来。
拉车的马也是偏红的棕色,而坐在车前冒雪甩着鞭子的却不是马夫,而是个身形灵动,穿着嫩黄厚袄的女子。
她扬头朝前瞭望了眼,像是发现什么,兴奋地咬着唇,一下子半蹲起来用力加速,两个花苞形状的发髻垂在脸侧,随着快起来的马车一晃一晃地拍着脸颊。
不多时,白色的雪花便在她头发上肩上落了许多层,有些被风吹着从摇晃的门帘缝隙飞进车厢里。
里面的人无奈叹息,然后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撩开帘子。
“雪大了。”那只手拂开她肩上的积雪,“进来。”
女子一点不搭理他,头都没回,过了会才意思意思解释道:“马上到临渭洲了哦。”
于是那只手捉着她的肩就将人拉进车厢。
车厢里传出一声痛叫。
被按倒途中乱挥鞭子不小心撞到窗框的,正是桑蕴。
她捂住手,怒气冲冲朝身上的人发火:“给我手打断了!”
男子显然慌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我看看。”
桑蕴不给他,握着鞭子还要出去。
结果整个人被抱住,两人就这么挤挤挨挨地躺在狭窄的座椅上。
桑蕴在他背后挥空鞭,恐吓道:“我抽你了哦。”
埋在她怀里那颗头蹭了蹭,心甘情愿地“嗯”了声。
……总不能真的抽。
桑蕴耳根有点红,雪慢慢融化,她感觉耳朵脖子里又湿又热。
有人腻歪地缠上来,黏黏糊糊清理她身上的雪,结果越帮越忙。
马车无人驾驶,已经停下了,棕马在外面踢踢踏踏打着响鼻。
雪落在蓬顶发出细微的声音。
桑蕴很努力才能推开他一些:“不许以下犯上,我还要赶路。”
脖子里乱蹭的唇笑了,一下下的潮湿热气挠着她。
仿佛被骂的人不是他。
“阿蕴这么聪明,怎么会连我也对付不了。”他假装要去咬她的耳朵,蹭得她偏头到处躲。
“错了错了,别咬耳朵。”桑蕴告饶,“我不聪明,我是笨蛋。”
——自从那日桑蕴突发奇想,灵光一闪将张献抓进风水界之后,他总是时不时来一句“阿蕴真聪明”,她都分不清这到底是夸还是阴阳。
初心确实只是想锁住他,锁在哪里都好,地下室锁恶渊还是随便什么牢房,只要他走不脱。
桑蕴一狠心就将他抓进了风水界。
她此前还没有抓过人,只有付苗,被她失手杀死,才无意进入风水界。
当她自己立刻跟进去的时候,看见张献好端端站在那片天地中,可以说话可以触碰,她幡然醒悟——
飞升是什么,只是不能留在这个世界,需要去往新世界而已。风水界不就是另一个世界嘛!
她胡乱地拍响自己脑门,懊恼自己的愚笨,怎么早没想到!
张献思索一番,倒还有心情安慰她:“你先前想必也没有这样的力量。”
……也是,她在最后用自己换来救世之力之前,实力可能都不如玄清门的大部分弟子。
“你是我的幸运。”他声音中带上虔诚。似乎他真的将她当成某种神明。
张献此时意识到自己真的被桑蕴锁住了。而且是永远。
但很诡异的,他感到极大的庆幸。
就这样一辈子待在她的密室里吧,不管她要不要他,他都会生生世世跟着她。
这才叫做隽永。世上没人比他更幸运了。
“……不要想那么变态的事。”桑蕴打破他的畅思,“你可以出去的。”
她叫出交易天平:“来吧,拿出你最有价值的东西。”
·
帝都解封后,人们看见桑蕴和张献一起并肩走回来,时间只离灾难过去几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们去做了什么。
没人知道这两个人差点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人群爆发出欢呼,所有人都喊着是桑蕴救了他们。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她自己没有那么厚的脸来大声宣布这件事。
桑蕴被大家的快乐烘得上头,她原本的快乐已经足够巨大,而外界还在给她一直加码,她幸福得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这比她预想的所有童话故事还要美好。
无数梦幻泡泡吹上天,她也被吹上了天。
原来小小的她也可以变得无限大。
她没有在快乐里沉浸多久,而是很快拉着张献的手跑向高处。
她要向所有人告别。
室内只有山淞一个人。
也好,她也没有别的重要的人了。她曾经想过,永远也不会和这唯一的亲人分开,可现在看来,他有属于他自己的更好的人生。
会是怎样的辉煌呢?
祝你越来越好,阿淞。
山淞听她说话的时候,表情还很沉稳,像在所有人面前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成长为这样可靠的男人了。
大家都不愿意离开他了,除了她。
“……阿姐。”
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桑蕴愣了下,笑容微微收起。她开始感到离别的难过了。
山淞腰背挺直,低眉期期艾艾地看着她,两只手规矩地放在身侧,恍然和当年上山见面的第一眼一模一样。
“阿姐,你愿意去哪,就去哪,我希望你快乐。”
他眼睛湿漉漉的,圆睁的时候还是那个青涩纯白的少年模样,
“但是我等你。”
桑蕴有些怔住:“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插进他们中间,将她往后揽了些。力气里带上些警告。
桑蕴这才看清那双眼睛,那里面不只是对亲人的不舍,还流淌着像一条河一样炽热的痛苦。
“不要等了,我不来了。”她狠狠心,说。
山淞没有争抢,没有挽留,甚至没有说一句别的话,他只是在重复:
“可是我会一直等你,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
“你知道这件事的。”日渐坚毅的少年心性也日渐顽强,他笃定地一遍遍告诉她,像要把这句话烙进她心里,
“你知道的。”
桑蕴离开的时候有点像逃跑。
一路上张献为此生了不小的气。
他们没有御剑,而是玩玩走走,数月过去,都快要到临渭洲了,他还耿耿于怀,说了不少很没气度的话。索性现在桑蕴也甩不脱他,他胆子越来越大。
“你一辈子都不可以再回去见他。”
“如此心机,此子狼子野心。”
“什么叫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他是不是确信你日后会甩开我,然后去找他?”
“怎么不说话,你到底知不知道?”
桑蕴抿着嘴,这时候说知道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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