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严忍冬和陈恨生坐在一起,拿一块热的白毛巾捂住自己的脸。
陈恨生笑道:“我真是不懂你,要处置陶然那小子,有一百种方法,何须选这般周折的?”
严忍冬一笑,把白毛巾掷在紫檀桌上,冷笑道:“她季静堂以为自己是个人物,背着我们搞了这么多事,害我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
“如今要搞她,当然是要往她心窝上戳了。”
他发出变态的拧笑:“敢和我作对,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陈恨生觉得他有些病态,问道:“那么陶然呢?你还要留他多久?严忍冬,玩心不要太过,我可不是你,不想叫人家在我脸上划两道。”
“放心,她季静堂是陶然最大的一张牌。毁了她,你以为远在东南的颜山涛还会支持陶然吗?单凭这为求政绩不择手段,靠联姻来敛权,就能叫户部支持他的那些清流改革派低看他一眼。陶然不是一直自诩为纯臣吗?我倒要看看他能纯到几时。”
“陈大人,你放心。他们都已是掌中之物,等我玩够了,会收网的。”
洲渚别院中,陶然在桌前怔怔坐了一夜。
他不知自己何时睡着,何时醒来,再睁眼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别院没有仆从,他面如死灰,一个人静静坐在窗边,回想着静堂和自己走过的每一个日夜。
他们这样缠绵,这样快乐,交心与共,山盟海誓,他答应过她,要一起做新的人。
静堂是那样的纯粹又骄傲,好不容易对他打开了心扉,对自己那样的好。
如今一闭,便再无可能回到从前了。
桌上的百合花一夜过去竟有些枯萎了,陶然的心如被剜去一块的拧痛。
他开始自责,开始后悔,开始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混蛋异常。
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十岁,户部中已有各种人事等待着他去办,他竟也无心主理了。
很快,户部的官员就找到了他。王砚和钟睿林不顾侍卫阻拦,冲进洲渚别院,见陶然一个人坐在那,全然不觉有人进来。
钟睿林过去,搡他的肩道:“陶兄,陶兄。”
他没有反应。
“哎哟这是怎么了嘛,”王砚急得拍手跺脚,“户部一堆事,都等着大人定夺呢。”
“嘘,”钟睿林朝他比了个噤声手势,又俯下身,轻轻摇了摇陶然肩膀。
他一抬眼,竟是在哭。
“陶兄,你怎么了?”
他看着钟睿林,眼底布满血丝,眼泪越来越多。
“出去,你快出去,”钟睿林转身把王砚推走,又把房门紧紧锁上。
回过身时,陶然已哭得浑身颤抖,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跪在地。
同僚这么久,钟睿林从未见过他如此这般模样。
他走过去,紧紧握住陶然的手,看陶然哭得沥泣搵血,死去活来。
不知为何,他也动容了。
钟睿林有些泪目,听陶然哭着,口齿不清地说道:“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他猜出陶然是要去找自己的妻子,便含泪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钟睿林握着他的手,转头看见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密折,信的内容不偏不倚地坠在桌沿,叫他看进了心里。
“湖广总督的密信?”他放开他的手,走过去拿起来又读了一遍,问道:“是谁给你的?”
陶然略冷静了些,只道:“陈恨生。”
“不对啊,”钟睿林道,又拉着他到礼部,展开另一封密信给他瞧。
“你看,张敬修的密信我收过,根本就不是这个印鉴。督抚官印的规制皆用柳叶篆,长三寸三分。湖广总督之印六字应左起竖排,可你看你的这份。”
他仔细取过比对,见自己收到这份印字却是从右往左写,且尺寸也略小了些。
这是份假的文书,平日他该一眼看出,昨夜不知怎么了,竟全然没有注意,只一味地信了。
他再把密折内容重新看了一遍,心里越想越不对劲。
明明还有更多的方法,就算要在湖广安置人脉,非得自己纳妾吗?
湖广总督若真有心帮忙,根本不需要附加这种条件。
就算纳妾是真的,承诺好处,私结党羽,甚至只是陶然自己亲自去一趟,或是安排亲信找到漏洞,叫他们互相掣肘,以求生机,这些他不是不能做。
昨夜他当真是被粮荒之危吓住了,失去了全部的判断力,就这样掉进陈恨生的陷阱。
陈恨生不想推行田改,这他知道。
可他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平白编出一封求取纳妾的密折叫他如此折腾?
陶然神志清明了些,开始细细回顾昨夜的每一个细节。
忽然,他道:“不好!”放下密折就往外冲。
钟睿林不明所以,跑着跟上,陶然回身按住他的肩,把神捕司铁卫兵符交予他,小声道:“我去凤仪殿,你别跟来。如果半个时辰之内我没出来......”
“我就带兵围住那里。”
“不,”陶然道,“藏好兵符,千万别落到任何人手里。另外,我的私章在议事堂藏书阁后第二个暗格,给浙直总督颜山涛写密信,叫他火速调兵,入京勤王。”
钟睿林愣住,陶然道:“要快。”
他转身离开,急急忙忙跑到凤仪殿,见门口依旧是昨晚那些进进出出的人。
大门前守着禁军,林太医又出来,笑道:“陶大人,你怎么又来了?”
陶然冷声问:“贵妃娘娘呢?”
“啊,贵妃娘娘,”他有些龃龉。
“还是胎象不稳吗?都九个月了,还不稳吗!”
陶然白了他一眼,推开他便往里面闯。
禁军拦住,他大叫:“荷青,荷青!”
无人应答。
他不再说话,不由分说往里面硬闯,禁军做势拦了下,终是放开了手,没有硬抗。
陶然跌跌撞撞冲进来,一面叫着“贵妃娘娘”,一面忽然看见凤椅上安然坐着严忍冬。
他慌忙的脚步停住,不可置信的问:“怎么是你?”
严忍冬脸上带着两道凝成血痂的伤口,像一把大大的叉。
他笑道:“陶兄,别来无恙啊。”
想到昨夜的情形,孙兼礼和陈恨生,那般举重若轻的模样,陶然瞬时明白了大半。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强自镇定:“贵妃娘娘呢?你把她怎么了?”
“我把她怎么了,”严忍冬起身朝他走来,笑道:“放心,我有底线,对自己的女人不会这么残忍。”
陶然瞪大双眼,大脑混乱,神情凝滞了半刻,恨道:“你无耻!”
他笑了,附手在背,垂眸摇摇头,一种啼笑皆非又万般嘲讽的神情,叫人摸不清他想要表达什么。
“陶兄,其实我很喜欢你。”
陶然面色苍白,冷冷看他。
“我欣赏你,佩服你。朝野天下,一锅龌龊,不是谁都有魄力撑起一艘破船,还想遨游四海的。”
严忍冬走到他的身后,看着巍峨空荡的凤仪殿,眼前那方雕金镂玉的壁画,还是自己送给季静言的。
“我没读过什么书,不像你这么有文化,心里一直崇敬的便是走到阳光之下,靠自己的一双手,叫天下之人堂堂正正地承认我这个人。我希望他们说,看呐,严忍冬是个多好的人,他心怀天下,智略无双,武能上马,文能下墨,陶兄,我不想当什么朝廷鹰犬,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陶然没说什么,冷冷一笑。
“可惜啊,”他回过头来,“我这人运道不好,没摊上什么好父亲,家里兄长残懦,仗势欺人,我长得差,没有女人真心喜欢我,从小到大,我一点点善意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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