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初晏憋着怒火,恨不得给面带微笑的谢云来两剑。
“我就吃免费晚餐如何?”她冷笑,“下次再算计我,我不介意让你真受点伤。”
说完先一步进了城,徒留谢云在冰天雪地中,垂眼不语。
这回余初晏没走城门,而是直接隐身符飞跃城墙。
凤城不愧为曾经的京都,城墙厚实坚固,巡卫的士兵数量繁多且装备精良,若她没看错,士兵铠甲内里填充的是棉花而非草絮。
此前她遇到的林家军,正规朝廷军,都只用草絮。
世家就是财大气粗。
城中道路四通八达,雪清得很干净,标准的多个田字组成的城池,城中往来之人虽少,明显分为三六九等。
灰衣褐衣层层叠穿、浑身臃肿的为普通百姓;相对着装齐整,衣服厚实却不肿的多为贵府家丁或是富民。
至于身穿大氅与裘衣,毋庸置疑的世家贵族,这类人少之又少,乘坐着精巧却毫无秩序的马车。
街道上巡逻的城卫很多,着装略有不同,余初晏猜测极有可能是各世家的府兵,明面上充作城卫。
她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转悠着,这里比她最初进入的那座天启小城更有活力,哪怕寒冬腊月,仍有农户和商贩在市集叫卖。
柴火与炭火贩子在小巷中穿梭,难怪天启植被少得可怜,冬日木柴需求实在过大。
树林大都属于贵族,百姓除了购买,也只能抢着在无主的山林里捡些。
余初晏听见一对母女交谈,“今年的炭火又涨价了,除了韩家,韩家可是真正的大善人……山林也任由人进去……”
“听闻他家佃户都比旁人家少收一成租子,今年收成不算好,更是减免到四成……”
“唉,只可惜韩家小姐太多灾多难了些……”
凤城韩家,百年世家,哪怕历经了前朝动荡、改朝换代,依旧屹立不倒。
不仅被众人视为世家之首,更是颇受天启皇室器重,代代都有韩氏贵女入宫为妃,如今的皇贵妃、太子侧妃都出自韩家。
余初晏没了再逛下去的心思,顺着紫宸气去找谢云,打算跟他辞别。
虽说她现在需要紫宸气稳定境界,但比起修为,她更不想长时间滞留凤城,早知道还不如跟小草儿上京去。
找到谢云时,他正站在银号门口与一名身着火红狐裘的女子说话。
女子牵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背对着余初晏,只能看到她高高盘起的发髻,和其间的金玉珠翠。
她的声音很高,就如她的衣着般张扬,下巴微抬,道:“怎么来凤城也不告诉我?母亲前些天还提到婚约之事。”
谢云还是那副从容的笑脸,看似完美无瑕,实则拒人千里之外,“那谢某在此恭祝韩小姐早日寻得佳婿。”
“谢五你什么意思?要反悔?当初非要与韩家定下婚姻的可是你们!”
女子声音极大,引得路人侧目,看清她的容貌后,又纷纷面露惊色。
谢云神情未变,“与谢某定下婚姻的并非韩二小姐不是吗?”
他那声韩二小姐压得极低,语速又快,旁人听来只能听清韩小姐,路人忍不住循声望去,看看是何等风采的男子胆敢拒绝韩家小姐。
“怎么,你还打算跟一个死人成婚?”韩小姐显然恼羞成怒,“听闻你最近位子也做得不稳,若是韩家改支持谢七……”
“请便。”谢云笑容敛去了几分,余光瞥到余初晏靠在对面街头,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他一顿,收回视线复道,“既然韩家不欢迎谢某,那就不便在凤城多待了,谢某会尽快离城。”
“谁稀罕。”女子转而骑上高头大马,马蹄高扬几乎要踏中谢云。
在行人的惊呼声中,谢云面不改色。
女子冷嗤一声,用力勒马,硬生生改变马蹄方向,向前奔去,也不管路上其他人,将人逼退,很快消失在街角。
谢云微不可察松口气,再望向街对面,余初晏的身影已然消失。他微微一愣,在原地伫立了片刻,终究还是按照原计划去据点传信与下属。
-
余初晏跟在那女子身后,目睹她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最终闯进一座森严的大宅之中。
沉重的门扉紧紧叩上,惊扰了树梢上的积雪,落至地面,很快有僮仆前来清扫。
余初晏如幽灵一般,潜入这座百年不倒的世家贵族。
她还是跟着那名女子,跟着她又穿过两道厚实的大门,一直来到内院庭院处才下马改步行。
一路上红墙黄瓦,金碧辉煌,虽处隆冬,每几步距离就能见郁郁绿植种于盆缸之中,生机盎然。
又跟着她来到正房,扑鼻梅香袭来,转过拱门,眼前豁然开朗。
几株腊梅下,是开得正好的秋菊,院中曲水作溪,蜿蜒流动,假山环绕的小池上烟雾缭绕,池中竟是温热之水。
院中温度与国师府湖心岛有得一拼,不过湖心岛是靠师尊结界支撑,而这里实实在在靠人力保持。
女子刚入院,便有一众女侍、嬷嬷上前迎接,手捧温度适宜的热水与手巾,女子站在廊前随意拭过手,问道:“母亲呢?”
“回思小姐,您走后夫人又发病了,两刻钟前才歇下。”
“啪——”的一声,女子给了回话的侍女一巴掌,声音蕴藏着压制不去的怒火,“说过多少次了,要唤凤小姐,你这双耳朵若是摆设,我不介意让人将它割去。”
侍女跪下称是,又磕头求饶请罪,其他人大气不敢喘,皆垂着眼,规规矩矩立好。
屋内忽然传来凄厉而仓惶的呼喊声,“凤儿!凤儿!娘的凤儿!你在哪……不要和娘捉迷藏了!该回家了!凤儿!凤儿!”
韩思凤阴鸷地瞥一眼地上的侍女,听着房中愈发焦急的喊叫与东西散落的脆响,她终究是迈步,推门而入,“母亲,我在这。”
房门合拢,将母女两的身影掩去,只能听到年轻女子轻声细语的安抚,与逐渐平缓的妇人哀鸣。
其他人各自分散做事,唯有被打的侍女久久跪于门前,只因小姐未让她起身,她就必须一直会在原地。
余初晏坐在房檐上,只觉一阵索然无味,旁人口中大善人、簪缨世家不过如此。
她踩在高高围墙上,垂头思索,转而去了正房院落。
她到时,一名白衣男子也刚刚踏入院中。
余初晏落到青瓦飞檐处,他若有所感地抬头。
那张面容与余初晏有七八分相似,同样狭长的凤目,鼻梁窄而挺,唯一不同的便是唇。
此男唇薄而唇角微微下垂,不怒自威,显然平时少有笑意待人,不易亲近。
而余初晏唇如弓弧,棱角分明,色如丹艳,五官合在一起,自信且明媚。
即使面无表情,也自带三分雅气,令人生喜。
谢云所说故人应当指的是此人,因为他进屋后,便与屋内之人提及谢云。
“方才下人来报,思儿与谢五在街上因着婚约一事起了口角。”
“谢五何时入城?思儿也是,与外男私会,公然商讨嫁娶事宜,我看她是愈发没规矩了!”浑厚的中年男子声紧接着传来。
“谢五今日午时入的城,我看他独身一人步行入城,怕是出了些意外——至于婚约一事,当初与他定下的毕竟是凤儿,拿妹妹硬替姐姐,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
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道:“谢家肯定是要联姻的,也不是非谢五不可,你看着办。只叫思儿万不可任性,哪是她想选谁就选谁的。”
“母亲的病暂时离不得思儿,我心道再留思儿两年……”
男子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你母亲那边无需你操心,思儿也留了这么多年了,寻常女子哪像她这般一直待在家中?像什么话?”
年轻男子收了声,不再提及此事,转而道:“朝中有了新动作……”
后面的商谈,余初晏本来无甚兴趣,打算就此离去,听到司明与小草儿还是耐心坐回去旁听了会。
原来是司明联合林将军大义灭亲,凭借着账本,几乎将司家在朝中的毒瘤连根拔起,司家本家当机立断明哲保身。
虽说最后本家未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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