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很大,大门对着的最里面是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那是梁千胥的位置。平日议事人少时,房内也会在梁千胥座位前面两侧摆上一些桌椅板凳,供官员们就坐和方便书写。
今日梁千胥召集的人多,平日那些给官员们的桌椅板凳都被暂时拿走了,现在所有人都是站在梁千胥面前。崔清棠在进来前就和裴连说过,今天她要在里面待上许久,让他先去找一把椅子,等她示意就把椅子搬进去给她坐。
裴连觉得小姐尊贵柔弱,自然是该坐着的,只是以为会让他把凳子放在梁千胥下首,和平日官员们摆放桌椅的地方一样,没想到她却要坐在梁千胥旁边。这意味着她把自己放在了和梁千胥同等的位置,比其他官员们都高一级,而他们怎么会同意一个女子压在他们上头!
“大小姐怎么可以坐在那里!大人,我知你因她是定国公之女,对她颇为忍让!但是也要有个度,这明显不合礼仪规制,咱们不能无限制的容忍退让下去啊!”
梁千胥惊讶了一瞬,又觉得崔清棠做出这样的行为非常合理,也就是刚开始认识时,崔清棠对他的态度比较像是下属,等她身份确认之后,虽然偶尔也说自己是他的谋士,但大多数的时候他们相处都很平等,她并没有真正的把他当成一个上官一样对待。
梁千胥很怀疑,她只是是因为自己是女子身才坐在他旁边,若是她是男子,恐怕早已经想办法推开他自己坐到他的位置上了!
“不要来和我讨论礼仪规制,若是要论这些,你们这里至少有一半的人都不会站在这里!只要你们有真才实学,也可以坐到我旁边来,甚至可以坐上我这个位置!只要你们能够做到!”
梁千胥发话,一众官员都安静下来,就算还有想要继续指责崔清棠的人也被身旁的同僚拉住。因为梁千胥说得没错,这里有很大部分官员并不是出身世家,靠着家族举荐,或者通过朝廷的科举当上官的,有很多都是梁鸿在世时提拔上来的。
而那时梁鸿也承受了很多非议,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武将,他们更是亲身经历过太多他人的蔑视。那时候也总有人用礼仪规则来说事,想要束缚他们,他们恨透了这些,可当梁千胥提醒才发现,他们竟也不知不觉变成了这样的人。
柯永年的得力下属和崔清棠接触比较多,他知道崔清棠很有能力,虽然对她坐在上首的举动有所不满,但他更不满的是她提出的意见。
“长史,大小姐所言实在荒唐,你定要阻止啊!”
柯永年却摇头,“试试也无妨。”这事之前崔清棠就找他聊过,初听时他也很惊讶,但他虽然年纪大,却不是迂腐之人,虽然不知成果是否能如崔清棠所说的那般好,但这也只有试了才知道!
武将那边都看向金淖,“金将军,你快说话!你和大人说说这事肯定不行,哪有女子上阵杀敌的!”
金淖沉默不语,若是在之前他也许会反对,可是近来他帮大小姐训练那三个武婢,却有了不同的感受。她们的身材娇小,力量也比他弱很多,可她们很坚韧,从未放弃过!而且她们的努力也很有成效,她们并不比他曾经训练过的那些新兵差!
况且,金淖看了一眼梁千胥,他自己是个没脑子的人,让他去决定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太复杂了,反正大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看来大家暂时没什么话可说了,那就轮到我来说了!”崔清棠笑眯眯的。
“如今黑虎军最大的问题,是因为常年的战役导致如今军中很多士兵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甚至有很多都已经半残疾了。可因为战事紧急,很多人拖着病体伤体也奔赴了战场,而如今战役停止,我们自然该放这些人归家了!
而除了这些人之外,军中也还有很多过了适婚年纪而没有成婚的男子,以及年纪太大不适合再上战场但也没有升到将领职位的老兵。
想来各军中各将领近来应当收到了不少下属们提出的想法,战争停了,他们都想回家了!”
众将领面色黑沉,崔清棠说的都对,他们近来也确实很为此事烦心。
“可一旦放这些人全部都离开,那么我们士兵的数量将急剧减少。而这个时候若是让兰国得知了消息,他们很有可能又会再起进攻的心思!各位大人,我说的对不对?”
“那么再招人便是!”一个文官大声回应。
此人叫段正,在上次宴会齐绍一家设计崔清棠后不久,齐绍就被梁千胥查办了,而后便是这个段正接了他的职位。也不知是不是这个职位有什么问题,怎么每个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一样的,蠢!
“段大人打算去哪里找人?”
段正之前是齐绍下面的一个小官员,没想到齐绍的位置最后会落到他手里,他最近正是春风得意时。
“往每个州、县发一道诏令,让他们去每户人家都征召人就是了,历来都是如此,这有什么难处?”段正语气随意,好似这天底下只有他一个聪明人。
“段大人,你看看旁边的武官们,他们怎么一个个都黑着脸不说话呢?是他们不知道此事吗?他们管理军营多年,竟不如一个文官清楚此事?”
“这……”
“如今就算下令强征,也是找不到人的!这些年因为打仗,已经不知道征召了多少回人了!段大人就算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但你就去鞍州城内走一圈,随意问一问也能知晓。如今在城里的青壮年有多少?又有几个家里是没有出人投身军营的?”
“西南道缺人,更缺能上战场打战的人!不会有人想告诉我还有去其他道征召人的蠢法子吧?”
别的道的节度使难道会同意把自己的人让给别人去补充兵力?而那个远在上京的圣上,也不会管他们,边疆将领下面太多兵,虽然能够很好的抵抗敌国进攻,但对于懦弱无能的皇帝来说更是个危险!
“我看过整个西南道如今的人口情况,因为二十多年的战争,牺牲了太多人,如今女子数量是男子数量的近两倍!而且近十年来出生人口数也在持续减少!若是继续征召男子入伍,那么情况只会持续恶化下去!”
“而既然我们有那么女子,为什么她们不能入伍,为什么她们不能上战场杀敌?”
“女子就该站在男子身后,由我们保护她们,而不是让她们去战场上!”
“这是谁定下的规矩吗?”
“战场险恶,血肉横飞,到处是残肢断臂,大小姐你坐在上首,长居后院,你自是不必面对这些,可你却让其他柔弱的女子们去面对这一切?”
“你说的是,我未曾见过,不曾经历过,我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但你又怎么知道你口中所说的那些柔弱的女子,她们不愿意去战场上呢?我又不是要像以往战时一样强征每户入伍。
你说女子生来就柔弱,就该站在男子身后被保护?我们就不说以女子为尊的金姚国,说说近的,虽然不是在西南道,但却是在我大通国内有一个名叫江花村的地方,在场可有人知道?”
众人皆面露迷茫。
“江花村曾经叫江临村,本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镇,在两百多年前,前朝乱战时期,那个小村附近突然出现一伙土匪。土匪每隔几日就会冲进一个村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很快就要轮到江临村了,村里的民众聚集起来商量办法,最后所有村里的青壮年都拿起了武器,他们打算与那群土匪奋力一拼。
可当他们一起冲向土匪时,他们太过于害怕,根本没法像之前商量的一样聚集在一起,他们四处乱窜试图逃跑,还有很多直接跪地求饶,很快他们都被土匪拿下了。”
崔清棠特意停顿了一下,“各位觉得这个村子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是不是觉得他们肯定都完了?那我要告诉各位,你们都猜错了!
当时村里只剩下了些老弱妇孺,而当她们发现那些出去的男子们根本无法抵抗土匪保护她们时,村里所有的女子聚集在了一起。她们举起了武器,她们使了一些计策,引诱了一部分土匪进村,而后杀了他们,又将剩下的土匪一网打尽!而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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