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琰回去了?”
桂圆阿胶汤冒着热气,被元雪棠放在桌前,她双手拢着轻薄的碗壁,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遍了全身,整个人顿觉舒暖了不少。
“嗯,是下人送来的。”
采儿放下装着补品的乌黑盒子,却转头问道,“喂,你不会真的打算做侯爷的侍妾了吧?”
元雪棠依旧背对着她,低头捧着碗,默不作声。
采儿心中大呼不妙。
她急忙绕在她面前:“你清醒一点!
“莫怪我多嘴,也别看华夫人白日里对你是多么喜欢,我与你说句不该说的话,我虽年纪不大,可这些天家亲贵宅邸里的弯弯绕绕,我多少还是懂些的。”
元雪棠有些意外,眨着眼抬头,没能想到此刻面前这个气得脸红的姑娘居然如此在意自己,她借机继续一言不发,也愈发期待她能说出什么话。
采儿清了清嗓,像个老成的大人般掰着道理:
“侯爷战功累累,不论做不做得太子,有朝一日总是要成亲的!等到出身名门闺秀的大娘子八抬大轿入了府,能如此坦然叫出侯爷全名的,可就不止你一人了。”
“到那时你猜谁会第一个被收拾?等过些年月,青春不再,只怕一切都会似飞蛾扑火,后悔都来不及了!”
元雪棠若有若无地点点头。
“喂!”采儿看着她似乎未懂的模样,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她床榻,抻起了揉皱的被单:“这个季节,阿胶桂圆汤确实不易得。”
须臾,她的声音却从身后静静传来:“可你值得去更平静幸福的地方。”
元雪棠看着碗中的倒影,心里一震,她张开手,转过头去:“采儿。”
采儿放下被角,唇角上扬:“你想好啦?”
“拿纸笔来。”
元雪棠抬起眼,自知有些尴尬地冲她浅浅一笑,“放心,我这次不会写信,也不会偷偷寄出去的。”
听闻她这次并非写信,采儿这才放下了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她虽不解元雪棠要纸笔是何用意,却还是翻了翻柜子,连带着笔送到她面前。
“对了元姑娘,广济街那药铺子的先生托我嘱咐嘱咐你,说这药方中有一味药材名为河苏,照常烹煮服下则药性温和。”采儿放下笔墨,转身去捡地上散落的些许草药,兜进掌心,郑重其事道,“可一旦于酒同服,片刻过后,便会令人生出幻觉,甚至有晕厥不醒的风险!”
墨条在她掌下的砚台上徐徐化开。
元雪棠提笔沾墨,却悬于空中,眉心紧皱,似藏着心事:“的确,会生出幻觉,昏厥不醒……”
她说这话时声音极小,采儿绑着床帷,未能听见。
采儿扑了扑手,后退着走到了门前,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一番杰作:“嗯,干干净净,都收拾妥帖了!”
她一手抚上了门,看向元雪棠,“好好休息!”
“且慢!”
采儿低下头,只见元雪棠拉住了她袖角,将一张用十字笺叠好的纸塞进了她手中,眼睛睁得极大:“明日一早,便把这张纸交在魏琰手中,切记,越早越好!”
十字笺,一种只能被展开一次的信纸叠法。
她点了点头,疑惑着应下。
半扇月光顺着门缝映亮了采儿面庞。
昏黄阑珊的半边灯影中,元雪棠忽而站起,“我们是朋友,对吧?”
采儿依旧不解,点了点头。
“我答应过你,我不会害你的。”
元雪棠从房中昏黄的光影中走出,走向采儿所站的清冷月光下。
她沉下眸,攥起了她的手。
“所以……请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
期盼的眼眸如此热切地打在自己面庞,采儿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元姑娘早已盯上了她,且是真的,有话要讲。
*
初七,宜开灶,忌口舌。
侯府膳房少见的热火朝天,端着整根翠绿青笋与捧着热水的厨娘都想侧着身从干货架子侧面先走一步,却都脚下一滑,重重撞在了一起,两人哎呀一声,热水的白汽便从地面升起挡在了二人身前。
蹲坐一旁的胖厨娘放下了手中择着的菜,无奈地指了过去:“喂,毛手毛脚的!扰了侯爷和元姑娘的兴,看你们谁能担待得起!”
两人赶忙拾起碗盆,低着头悻悻走了。
胖厨娘依旧低头择菜,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笑意。
后厨众人皆知,借宿府中的元姑娘今日捎来消息,说要在府内为设下私席,今日清晨更是早早向侯爷送出了请帖,听李管家说,侯爷看了她亲手写的请帖,面色虽未怎么改变,可却多饮了几盅酒,且比平日出门早了不少。
想来还是在意的。
膳房得了消息,也是炸了锅似的兴奋,毕竟日日像苦修似的吃一成不变的菜式,也就只有他侯爷受得了。
再好的厨娘,在靖雍侯府也没有施展才华的可能。
胖厨娘抬起头,远远看见一个挽着袖子的身影,笑意盈盈地从圆门洞下向膳房走近。
“李妈妈,不劳烦你们动手了,我亲自来就好。”
元雪棠端起李妈妈择了一半的菜盆,看着膳房里忙忙碌碌的众人,噔一声落在了案板上。
众人面面相觑,安静了下来,元雪棠四下看着,走过众人之间:“今日虽并非节日,却也是我来侯府将近一月的日子,我亲自下厨答谢侯爷,才算诚心。”
灶台边,她掂起把菜刀,像照镜子般竖着立在面前。
水灵灵的一对狐眼下,双颊隐约透着丹霞似的红——她气色好了不少,那碗桂圆阿胶汤确实有用。
她撩了撩鬓边的发梢,放下闪着银光的菜刀,转头看向众人,倏地捂嘴轻笑:“大家怎么犯起痴了?不过几道菜,我还是做得的。”
厨娘们有些意外,喃喃点头应下,有的出了膳房,有的让出了灶台的位置,转身过去备菜。
元雪棠双手背后,系上了围裙。
看着锅灶,手中的锅铲却悬在了半空。
她转过身,一本正经地看向李妈妈,另一只手却在围裙上不停绞着:“等锅热了,再放油……对吧?”
膳房顿时陷入一片微妙的寂静,她支着锅铲,满脸黑线,又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
纵使魏琰身下马蹄再快,可每当他换上便装打算出了泾阳塬时,军营中就总会有大小琐事涌来,似是要将他留住似得。
酉时,魏琰下马入府,此刻房中,他净了净手,卸了深灰的锦服,转而换上了一套适意洒脱的幽蓝色衣袍。
这袍子虽不贴身,却也于他肩背结实的隆起处勾勒出了远山般有力好看的曲线,铜镜中,他甚至卸下玉冠,解开如墨的发髻,任它柔顺地披散于肩头后背,仅于后脑简单插了支玉簪,绾上了垂髻。
领口半敞,他目光下移,脸色骤冷。
数道细密如落雨般的绯红伤口于他前胸探出头来。
魏琰自己也不知为何,过了这么久,身上这些疤痕竟一点都不见好。
纤长的眼睫轻轻下垂,他不由地贴近铜镜,脖颈后仰,一手抚向前胸,将自己的领口敞得更大了些,一时间,更多如小蛇吐信般的伤口也渐渐显现出来。
灯火莹莹,室静如冰。
可下一瞬,紧闭的门忽而被人敞开,魏琰来不及合上衣襟,便看见元雪棠端着张餐盘,一脚迈进了房中,却定在原地,睁大了双眸望着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又即刻避开目光。
魏琰垂着眼落座,双手极为正式地一一落在自己的左右膝上,元雪棠则像是没看见似的,俯身将餐盘落在了桌案上,取下了两碟颜色鲜亮的菜式。
“折腾了半天。”元雪棠收了餐盘,放在一边,“侯爷没有等急吧?”
丝缕碎发于鬓角散下,她弯腰落座之时,顺手将它绾在了耳后,腕间环佩叮当作响,竟也衬得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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