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顾盼，寻找着摊贩。楼盘的角落，有摊贩售货，生意景气，路上走着的，都是些头顶长满肉瘤的黑天娃娃。
估摸着，就是黑山城的公民了。
和城外的黑天娃娃不同，他们丑陋极了。
“在那，走吧。”周覃指了一下路。
“它们头上的肉瘤，是黑雨所致吗？”徐良跟在周覃身后，小声说道：“和发芽人，好生像。”
“对，但好在，它们不会发芽，只是头长肉瘤。”沈务道。
一个黑天娃娃从徐良的身旁路过，那腥红的肉瘤长在头上，就像一只腥红的眼睛，令人不敢直视，不寒而栗。
感受到徐良的视线，这个黑天娃娃突然不走了，站在那里，留给徐良一个背影。
徐良忙撤回了视线，满头大汗。
黑天娃娃猛地靠近徐良，芝麻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裂开一个大大的嘴巴：“嫉妒我？”
“啊？”徐良吓得一抖，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看到它手臂如镰刀，顿时不敢动了。
黑天娃娃了然的笑着，自顾自的说道：“想要吗？”
“什么？”徐良满头问号。
黑天娃娃嗔怒道：“一直盯着我的肉瘤看，你说你想要什么？”
徐良沉默了。
他没有，你乱说。
“不太想要……”徐良吞咽道。
眼睛不自觉的飘向他的头顶，实在不忍直视。
“心口不一。”黑天娃娃恨了徐良一眼，眼神忽地看见了沈务，又把视线凝在了沈务身上。
“想要吗？”黑天娃娃略过徐良，来到了沈务面前，微低了脑袋，和沈务平视，同时，也是为了展示他“漂亮”的肉瘤。
“问我吗？”沈务打量着黑天娃娃的肉瘤，似乎有在认真的考虑。
跟她换，认真的？
“可我没有钱，也没有可以抵押的筹码，在城门口，我还欠了护卫军三百棵木头。”沈务话语平淡，张口就来。
黑天娃娃听到沈务口吻，似乎有“要”的意思。
他芝麻小的眼睛，一直盯着沈务的脑袋看。
“没关系，筹码呀，不一定是要异物。”黑天娃娃抬起手，指了指沈务头，“拿它换，也可以。”
“你要和我换头？”沈务问道。
周覃的心一紧，眸子微凉，手指拔出匕首，准备卸它脑袋。
是被戳中了心思，黑天娃娃点了点头。
“为什么？”沈务依旧平静的问道。
黑天娃娃愣了愣，他的目光在沈务的头上停滞了很久，又把视线移向了大街，看到那些黑天娃娃，矮小的，头顶和沈务一样干干净净，高耸的，头顶上长满了肉瘤，手臂也是尖锐的。
他想不出答案，只是呆木的重复着：“想要吗？”
“你的头，有什么特别的吗？”他不回答，沈务也不回答。
黑天娃娃自信道：“好看。”
“好看为什么换？”沈务道。
黑天娃娃重复道：“好看为什么换？”
沈务悯然一笑道：“是啊，好看为什么换？”
“好看为什么换？”黑天娃娃陷入了自我询问中，不能自拔。
沈务靠在周覃旁侧，小声道：“走吧，买伞。”
“嗯。”周覃这才收刀，移开了冰冷的眸子。
他们走后，那只黑天娃娃还在街道上呢喃。
徐良心下毛悚，问道：“小沈，他怎么了？”
沈务摇了摇头：“喜欢又讨厌吧。”
“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还不能完全接受他头顶的肉瘤吧。”沈务猜测道。
“哦。”徐良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摊边。
“老板，下午好。买伞。”沈务道。
摊贩是一只矮小的黑天娃娃，她的身高，只有沈务的一半，她站在一个板凳上，板凳下面，躲藏着一只更小的黑天娃娃，它看似怕生，躲在板凳下，不敢见人。
摊上摆了许多东西，雨伞、斗笠、雨衣、手套、草鞋，它们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她热情道：“贵人，请问您要哪把？”
沈务指了指黑色的油纸伞道：“三把。”
“好的。”她取下雨伞，抱到了沈务的怀里，“贵人，我不要钱，也不要抵换的物什。”
沈务点了点头，问道：“那请问，你要什么呢？”
黑天娃娃比划道：“我丈夫。在城外的林子里砍树，他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我很担心他。”
沈务把伞递给了周覃和徐良，眼睛依旧看着黑天娃娃，道：“他长什么模样？”
伞打开了，黑雨淅淅沥沥的落下。
黑天娃娃拉起披风，露出了黑色的手背，手背上有一个诡异的，红色的十字疤：“他的手背上，有这么一个十字疤。您要是遇到他，请把这个木饰交给他，告诉他，是孩子雕给父亲的，天黑了，记得早点回家。”
十字疤。
沈务的心一沉。
那是一个粗糙的木饰，用着一条细细的黑绳子穿着，一块方形的木块上，雕刻着黑山城的国花——太阳花。
花朵雕刻的丑丑的，但却一刀一刀的，雕刻的很认真。
沈务收下了木饰：“若未能带达，再此先说声抱歉，还有，谢谢你的雨伞。”
黑天娃娃很开心，给沈务鞠了一躬：“没关系，谢谢贵人。”
离开货摊，他们走在了大雨淋漓的街道上，泥泞作响。
“我们如何寻它丈夫？”徐良道。
“随缘吧。”沈务叹了一口气，“此为脑海，一经变化，回天乏术，我也无可奈何。”
“尽力就好。”周覃把手搭她发顶，安慰的揉了揉。
“嗯。”沈务抬眼看他笑。
街道上，只有矮小的黑天娃娃打着雨伞，高耸的黑天娃娃，已经不怕雨了，雨对它们来说，是滋润的，比阳光还滋润的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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