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一千多年时光流转,依旧留着曾经的痕迹,只不过石窟周围游客云集,她也很难入内。
在这里,她是普通的一名游客,不是汉女若生,更不是和亲公主若生,仅能参观的八个石窟她一一走了一遍,没有找到印象中的那一座。
余下的她禁止入内。
沧海桑田,又历经千年时光,熟悉的是荒凉的大漠,不熟悉的是人来人往的游客。
他们穿着精致,脸上洋溢着笑容,嬉闹声、叫卖声,熙熙攘攘。
若生举起右手拦住额前的阳光,向远处眺望。
她不记得是如何找到那个石窟,又是如何进去的,只印象中没有这许多人,也无人阻拦她。
“美女,买纪念品吗?”许是她的动作过于专注,小贩笑着向她兜售道。
若生默了默,不经意地划过他的摊子。
搭建的房子中开着空调吹的冷风,窗外摆着一列冰箱贴、书签等一应物什,每个都精美绝伦,但她的视线却被角落中的书籍吸引了。
《丝绸之路上的千年故事》
“老板,这个多少钱?”这是一本封面及简的书籍,老板眼睛亮起:“美女喜欢历史啊,这个书好啊,五十块钱。”
若生看了眼书后的标价,确实也是五十,爽快付钱后进了一家咖啡店。
她撑手,看了一眼窗外,难以想象千年前贫瘠荒凉之地,变成了热门的景点。
周围人都在谈趣,若生看着书,有种格格不入之感。
书中从张骞出使西域开始讲起,慢慢延伸到西域各国,尉迟曾乌波建立于阗。
看到这时,若生眼皮不可抑地跳了下。
尉迟氏统治千年之久,玄奘在《大唐西域记》记载它:“传国君临,不失其绪。”
寥寥数百字,说尽了这个千年古国的历史。
一缕袈裟偶然拂过,金黄的经纬线形成的阴影包裹住了她,她抬起头,那道阴影极快消逝,她站起身向窗外看去,人声鼎沸,哪里还见僧人的半分影子。
她想她真是疯了,看到一个僧人就误以为是他。
轻扯了一下嘴角,继续向下看去,书中开始出现丝绸之路的历程。
满载丝绸、瓷器、茶叶的商队从长安出发,越过戈壁黄沙,其中也有不少著名的商人,值得关注的是一名女商人—敦煌麦朵,她以独特的创意打通了各国的商业之路,使得西域各国交流日益频繁,丝绸之路得以再次绽放。
如今我们已无法得知她的行商生涯,但毫无疑问的,她是茫茫历史中有名的女商人。
记忆中,闪出一些片段,那时她推荐麦朵开奶茶铺,开通各国之间的商队。
“其实我觉得姊姊的想法真的很好啊,如果实现了,我是不是名流史书的大商人啊。”麦朵开玩笑般说。
她未在意,只是鼓励道:“会的,加油。”
麦朵!你真的成了名流史书的大商人。若生手抚着小小的两字,激动又感动。
这时,天上突然闪下两道闷雷,紧接着,暴雨突如其来。一大堆人蜂拥而至,将咖啡厅堵得严严。
若生望着黑压压的人影,感觉有些压抑地喘不过气,她站起来向人歉意地笑笑,走到了店外。
站在廊下,倾盆大雨砸湿着她的裤脚,她跺了跺脚,将书放进背包中,双手遮住脑袋,猛的往雨中扎进。
借由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石窟中的人少了大半,若生跑进石窟,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幸好她穿的衣服都是深色,倒也看不出来。
将湿润的额前两缕发丝勾勒到耳后,她便开始认真欣赏起壁画,她的视线几乎深扎在壁画上。
就像是在试图从残缺的壁画中,找出…些许熟悉的痕迹。
不过,她失败了。
她自作平静地接受着,再向下一个石窟寻去,直到所有都看完,她伸出手,望着戈壁黄沙,忽而有些感慨。
手机打开,画面中涵盖着她所看见的世界:倾盆的大雨、荒芜的土地。
这么看去,摒弃了商业建筑,又像是回到了那个时代。
“我会找到你的。”她对着屏幕轻轻说。
小小的画面,心神一至,她滑动放大,一袭金红袈裟在画面中模糊出现,挺拔的身姿、举止温柔地将衣袍盖在一株绿叶下。
不知什么时候,也许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若生冲进了雨幕,向着画面的地方奔去。
雨水砸落在她的脸上,如泪水一般汹涌流下,她的脚步是无知觉的,脑袋空空,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心跳,慌乱、激动。
雨水渐渐停了下来,若生顿住脚,一座石窟出现在她的面前,它如彩虹般虚无,又像是渡了层轻白的纱,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
那道身影早已消失,一株荫绿的小草,在这荒芜的土地上生机勃勃地生长。
若生难掩心中落寞,她蹲下身,点了点绿叶,微凉的触感,却让她觉察出了一丝暖意。
他会回来的吧。
若生想。
她扭过头,清亮的眼眸缓缓睁大,那眼神中难掩喜悦、震惊,她不知所措地站起来,用湿漉的袖子擦了下脸上的水花,走进了石窟中。
入目是满面的壁画,精致绝伦的庙宇、栩栩如生的众生,世间万相,不过如此。
她的目光从未离开,从发现的那一刹那,她便知道,她找到了。
一副一副地看过去,一行字隐在壁画中,有些残缺不一,有些红,但深深的划痕,依旧可见写下之人用力之深。
“一念愚即般若绝。”
“一念智即般若生。”
轻声如蝉翼般的声音,她缓缓念出声,隔着虚空抚上去。
……
他定定地望着才刻下的字迹,一行血渍顺着字迹滑下,隐秘在墙底。
他垂下手,隐秘在袖中,血滴缓缓滴落。
“若生,你在哪。”他轻念出声,怀念许久,连声音都沙哑了些许。
一如既往,无人会应答他。
垂眸,眼睫上落下深深一道阴影。
忽而,阴影中砸下一滴泪,极速落下,掩埋在土地中。
她曾问:他会不会哭。
现在,他知道答案了。
“王上,无相住持求见。”且勒站在石窟外,小心翼翼道。
即是询问,亦是关怀。
数十日来,尉迟净光浑浑噩噩,不思朝政,亦不想见任何人,只是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走,有时是王宫各地,再到城中奶茶铺,敦煌路上的丛林……最后是千佛寺下的石窟。
因着西夏与敦煌开战,千佛寺僧人早已四散逃跑,只余一堆经书藏在其中。
“不见。”尉迟净光冷漠道。
且勒苦笑了下,看向无相,摇摇头。
“我对不起上师。”无相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如果不是贼人以春二虫威胁,他不会做出伤害若生施主的行为,但所说皆晚矣,愧疚之下,他双手合十向石窟中默拜。
不知过了多久,石窟中总算传出动静,尉迟净光走过经书,冷淡的眼眸泛起浮动,他走出石窟,道:“用泥糊了墙,将经书掩藏吧。”
“是、是。”且勒惊喜过望,王上总算有了些人气。
他忙派人进到石窟,当看到墙上的血迹,众人皆沉默了。
数十日前,王妃被贼人带走,只让王上前去营救,王上闻言立马便要启程,被他们拦住。
分析、安排了数个时辰,他们在沿途藏了不少暗卫,直到天之将暗,王上再也无法等待,骑马加速离开。
后来……所发生的一切还是由归降的贼人告知他们:王妃独自离去,王上深受重伤。
举国震惊,自此之后王上变得郁郁寡欢,不仅搬离了王殿居住,后来连王宫也无法待下去了……
他们皆知王上王妃伉俪情深,但却不知,他们沉默地看着那两行字—竟如此难忘。
筑好泥墙,待且勒出来后,发现尉迟净光又消失了。
这已不是第一次,有人给出行踪,说他朝于阗方向而去。
于是他们立马跟上,最后相遇在王宫中。
他坐于王座上,认真处理这段时日的政务。
仿佛一日之间变了模样,又像是什么都没变,尉迟净光更爱处理政务了,甚至昼夜不休。
大臣们刚开始还感慨着总算回归了原样,欲再寻一名王妃。
知道此事后,尉迟净光一言不发,只在进册殿,众大臣面前摘下了象征于阗王的冕旒、脱下王袍,换上僧衣,走进了佛寺,诵经念佛。
两者僵持数月有余,最后大臣让步,将王袍送上,跪在佛寺齐声呐喊,才将尉迟净光唤出。
“净光不再为王。”他冷淡说,周深亦如寒山,冷冽不堪。
“不过净光可辅助新王。”在众大臣哀求下,他让步了。
知道无法更改他的意志,他们选出有些王族血脉的孩子:他昨日还在街上贩货,第二日便成了高高在上的于阗王。
尉迟净光为其改名尉迟弘景,教授他功课、辅助政务。
光阴似箭,数十年来,尉迟弘景长成了勤政为民的君王。
“你该住进王殿了,王上。”尉迟净光说。
彼年,由于尉迟净光不住王殿,尉迟弘景知晓他曾是王上,亦不敢不尊他入住,于是王殿渐渐成了空舍,除了日常洒扫外,竟无一人入内。
“老师,您要走了吗?”尉迟弘景问道,即使年纪尚浅,他也明白了这番行为的意义。
“王上已长大,净光亦无甚可教授。”尉迟净光流露出了十数年来的温柔,摸了摸他的脑袋。
尉迟弘景低下头静默,半晌,才缓缓点头。
“老师还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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