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子透进来,照在坐在地上的女子脸上。
女子仰着头,怔愣看着外面,眼里有挣扎,面色和动作却是死板生硬的。
宿方梨感觉自己的意识很轻,悠悠漂浮,无论如何努力都落不到实处。
她似乎被困在了身体里,能思考却无法动弹。
是因为之前那个滴血的玉盘?
国师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屋里空荡荡的,没有点灯,她就这样从天黑坐到了日头升起。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打开。
宿方梨透过眼睛看过去,竟然是岑夏影。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坐在地上?”岑夏影推门进来,一眼便看见呆坐在地上的宿方梨。仰着头,呆愣愣的。他觉得好玩,于是蹲在宿方梨面前。
离近后,冷香扑面,宿方梨眼瞳中映出他的倒影。岑夏影突然觉得对面的女子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面色比雪还要苍白,眼皮和鼻尖冻得发红,死水一般的瞳孔黑得惊人,无神中震颤,不说话。
“嗯?怎么这副表情?”岑夏影觉得奇怪。他感受了下屋里的温度,“你不冷吗?”
杏色的袄裙很好看,但也太单薄了些。岑夏影伸手扶她:“这么冷,又没有炭火,怎么就这般坐在地上。睡迷糊了?”
他手刚碰触到宿方梨的肩头,就被上面的温度激得挑眉。
岑夏影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抬手用指背贴了下宿方梨的脸颊。跟手一样,像浸在冰里,似乎还能感受到上面附着的潮湿的水汽。
她不会就这样枯坐了一夜?
岑夏影长臂一展,直接将宿方梨抱起,大步走进内室。
他将人放在床榻上,展开被子将她包住,随后转身,高声喊人:“人呢?怎么不点炭火?”
外头看守的小太监这才端来炭盆。
岑夏影看得眉头皱得死紧:“吃的呢?”
“小的这就去取。”小太监被他的表情吓得不敢多言,生怕被他为难放下炭盆掉头就跑。
“怎么回事。”岑夏影面色阴沉,喃喃道。
他本是奉国师之命过来看守宿方梨。自己跟宿方梨接触的次数也不少了,还是头一回看见她这般魂思不属的模样。
岑夏影回头看了一眼。
对方被他安置好后便没有动弹一下,脸上一点生气儿也无,漆黑长发微微凌乱,有几缕粘在了脸侧。
活像是丢了魂。
他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去拿食盒的小太监很快回来,岑夏影接过,拿进内室。
食盒里的暖羹兀自冒着热气,“喏,先用早膳。”
宿方梨不动,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怎么,还要我喂你?”岑夏影玩笑道。他说完等了半天,也不见宿方梨动作,心中生疑,面上不动声色道:“好罢,那我喂你。”
他完全没有考虑叫来宫女喂她,端起碗舀了一勺,吹得不那么烫了,才捏着调羹凑近宿方梨的唇。
那小巧的调羹被他的大掌捏着,更显得小。
“啊—”调羹贴着她的唇,给她的唇染上了几分颜色。
许久,宿方梨张开嘴。
牙齿跟调羹碰触,发出轻轻的一声响。岑夏影愣了一下,险些没拿住,他轻笑了声,等自己不那么奇怪了才道:“小心些,这可嚼不动。”
宿方梨就这么一点一点吃完了一碗羹,胃里暖了,心却更凉了。
她真的被困住了。
要怎么才能摆脱这种情况?
“岑大人,奴婢们来给星官大人送喜服。”门外,宫女的声音小心翼翼。
岑夏影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出去。屋里已经摆满了木箱,没有打开,但不用想也是过几日宿方梨成婚需要的东西。
“放那儿吧。”岑夏影没有多看,他点了几个宫女,道:“你们在此处好好照料星官大人,多点几个炭盆。”
宫女躬身应是,岑夏影大步离开。
宿方梨便这般从白天枯坐到黑夜,好在今夜不用再坐在地板上睁眼到天亮。
岑夏影晚上准时回来,见她还呆坐着,叫了宫女帮她梳洗后扶着躺下。
屋里燃着暖烘烘的炭盆,宿方梨难得的有了一点睡意。
“你如今可真是娴静,像换了个芯子似的。”昏暗中,岑夏影突然道。
说对了。宿方梨忍不住眨眨眼,快救我。
经过她肉眼根本看不出来的努力,她现在可以控制眨眼了。可惜,昏暗中,没人能看见。
“如今你家里只有你自己了。”岑夏影喃喃,“我也一样。”
“你可想咱们的女儿了?我进宫时她还闹着找你呢。”过了一会,岑夏影又道。
他的声音很轻,像梦话。宿方梨毫无反应,他也一点不在意,就靠着床柱时不时蹦出一句莫名的话来。
岑夏影夜视极佳,清楚看见宿方梨在夜色中忽闪忽闪的眼睛。
他心里一动,突然挨近。
“你说大婚那日,你那一个两个的裙下之臣可会来抢亲?”若是那废太子来了,他逃不逃得掉?他顿了顿,将后半段话吞了下去。
两人在静谧中睁眼看着虚空,气氛竟难得有些融洽。
宿方梨身体没有知觉,也就不知道,自己的一缕长发正在岑夏影的指尖纠缠,沾染上了对方的气息和温度。
如此的日子又过了几日,宿方梨还没突破“壳子”的束缚,就已经到了大婚这一日。
与她之前设想的不同,圣上初次大婚竟然比想象的还要简单,甚至算得上寒酸。
宿方梨一早被十几个宫女围着伺候,洗漱梳妆换上喜服,重重的凤冠挡住她的视线。
借此机会她透过铜镜看向自己头顶,星盘影影绰绰,但勉强能看出星位走向。
土星落入第一宫,海王星邢克火星……
宿方梨眼瞳微震。果然,与她猜想的一样,国师可以通过修改人的八字来改变身体状况。
第一宫掌管身体,第六宫掌管健康,土星代表约束和骨骼,海王星代表无力和神经。这两个星位变化合在一起,导致她行动力受阻,身体失去协调,只能受制于人。
她没耽误太多时间,看清楚星盘后便将图像牢牢记住。
“收拾好了?”岑夏影看见她被扶着出门,上了轿辇。
宫人老老实实随侍,岑夏影走在轿辇旁,不经意偏头。
一身红衣的宿方梨安静坐着,长长的流苏从她头顶垂落,轿辇摇晃间,轻飘飘地碰在她脸侧。些微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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