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园炖的蹄膀很香,才进锅里滚了两刻钟,扑鼻的浓香就冒出来了。
小火吃肉,大火喝汤,这句话是外婆教给向园的。
图吃肉就用小火浸,保留食材本身的味道,吃的时候更有滋味。
图喝汤就得大火滚,把食材的味道都滚进汤里,汤喝着更香浓。
今天吃肉,向园火烧得小,蹄膀要工夫炖,她就先把三只鸡腌上。
这鸡是前天晚上宰杀的,虽是湃井里了,但刚拿蹄膀的时候她闻了一下,要是再不腌上,放到明天只怕要坏。
腌了风干,什么时候想吃都方便。
这活儿向园擅长,就是抹盐,按揉,要是有花椒粉,掺些花椒粉腌制更好吃。
向园看了看,花椒粉有,还不少,装了满满一竹罐。新花椒要不了多久就会下来,向园就没节省,往盐里掺了一把。
肉厚的地方多抹盐,肉薄的地方少抹盐,从里往外抹匀,用稻草绳一捆挂在梁上就行,得找个干燥通风的地方挂。
向园够不着,她想着是搬梯子还是踩桌子叠凳子的时候,原耕耘回来了。
他去还骡车,路上遇见周二仓,耽搁了一会儿。
向园直接递给他,“耕耘哥哥,要挂上去。”
原耕耘也要踩凳子,但是他不踩,也不接,他把向园举起来了。
“挂吧!”他道。
向园手里的鸡差点没掉下去,好在野鸡都不太肥,跟野鸭子不一样,它们爱跑爱跳还爱扑棱,肉质柴瘦,褪了毛也不沉,顶多有两斤。
向园揪紧绳子,稳稳挂在梁上悬下来的木钩子上。
一只钩子挂一只鸡,统共两排十只钩子,有两只上悬了篮子,两只上挂着棍子悬了腊肉,还有三只空着。
向园仰头看,觉得什么时候把这钩子都挂满,日子就美了。月月有肉吃,能不美吗?
原耕耘不知道她想这个,知道的话,也会说,岂止让她月月有肉吃,就算不能天天有肉吃,隔天吃一回还是能做到的。
向园自己倒是想起来了,她从回来到现在,确实没少跟着耕耘哥哥吃肉。
山芝麻叶腊肉包子,炖鱼汤,焖兔肉,春笋炖鸭,蕨菜炒鸭,银鱼粥,昨天吃了鸡丝汤、蹄膀,今天又吃,真是神仙日子啊。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去坟上瞧瞧,不然她去告诉外婆,告诉爹娘,他们也能替她高兴。
原耕耘把她往下放放,却没松开手,告诉她米面杂粮都在哪里放,琐碎物件都在哪里搁。
但他不是多细致的人,除了对向园操心比较多外,自己过日子都是马马虎虎的,很多事情一时也想不起来,他让向园自己扒拉。
“你自己扒拉,扒拉出来按你的习惯放着,以后就知道放哪了。”
这就是让她管家里的意思,向园乐滋滋点头,“好啊!”
她可爱张罗这些事情了,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净利落,东西分门别类放置,要用的时候随时能找着,不用的时候看着也舒心,缺什么少什么一眼就能知道,能及时添补,省得急用的时候没得用。
两人就抱着在灶台前坐了好一会儿,说了许多话。
大部分时候都是向园在说,原耕耘认真听,偶尔插两句嘴,逗逗她。
他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像神仙。
一直到三只狗闻着味儿跑来围观,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蹄膀也熟了。
向园用笊篱捞出来,蹄膀是原耕耘先前破好才炖的,三只狗一人捞一份,他们俩一份。
后锅蒸的还有红薯饭,先吃肉,再喝汤,再来一勺饭,三只狗就饱了。
向园和原耕耘他们就不这样吃了,直接汤肉一盆,配上米饭,向园吃了一碗,原耕耘吃了两碗,一点不浪费。
吃完饭,原耕耘烧水,俩人要洗个澡。
天热了,他们刚刚说得起兴,在灶台前坐了一会儿,都热出一身汗,洗洗睡舒服。
他提好水让向园先洗。
向园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进屋去了。
果然,男人和男人还是不一样的,杨姐姐说的那种情况,可能只适用于她和周二仓?
原耕耘不知道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他随便用冷水冲了冲,就坐在门外,对着月光瞧他买的青册子和周二仓给的黄本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他先看周二仓给的。
看两眼就搁到一边。
很粗糙,很直白,还很丑。
这是多省墨水,都不肯给那男的多画两根头发?
这东西他借鉴下就可以了,绝对不能给向园看。
他拿起向园看见个草字头的册子。
草字头是花字,这册子叫花事了。
封面很简单,淡青色的底纸上是一架荼蘼花墙。
花墙外是一本芭蕉,书生站在芭蕉下。
花墙内是一架秋千,小姐坐在秋千上。
但这画功却不简单。
书生长身玉立,一派君子之风,脸微侧,看向花墙内的眼神分明是窥探。
小姐身侧无人,秋千飞起,她笑着,顾盼神飞,眼角余光却撩向花墙外。
册子里头的书页上有字也有画,既是守礼君子和闺中小姐,自然没有太直白太粗俗的内容。
原耕耘快速翻了一下,最露骨的也就是架子床上撒下来的帐子是皱的,床下两双鞋,一双男鞋,一双女鞋。
生怕人辨认不出这里头是一男一女,蓝鞋像船,红鞋像花生,花生叠在船头上,随时都要滑下来的样子。
他合上册子,觉得这个给向园启蒙用就很好。
至于西洋画,他翻了两下,就同黄本子搁到一起。前头画得挺好,不露骨,只是到后头就有点放恣了,画得不好不说,还不大对,就不用这个误导向园了。
屋里,向园也洗得很快。
她早上已经洗过头发泡过澡,这会儿跳进大盆里随便涮涮就出来了,一溜儿烟跑去翻她的嫁妆箱子,找樊云英之前给她的那个匣子。
向园觉得昨天晚上不大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总之耕耘哥哥那样亲她咬她舔她是绝对不对的。
她不要他再那样了,具体要怎样,跟着书上学吧。
她掏出匣子,放在枕侧,喊原耕耘。
原耕耘进门来,就看见一身雾气的向园。她想着这事儿,洗完澡就没套衣裳,裹着巾子去掏东西,掏出来就喊他。
原耕耘不急着看匣子,先把买的珠钗和珠链给她戴上。
这个价格的珠子,品相自然不会很好,但光泽不错,珠子比较圆润。虽说大小不大均匀,但镶在钗上也就瞧不出来了。
钗是一对,嵌珠的银丝很细,细到挺不直,稍微一动,就带着珠子颤巍巍晃动起来,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原耕耘往向园左右双螺上各带一只,瞧着是不错,把她的娇俏都衬出来了。
珠链上的珠子更小些,如糯米粒一般,串得长长的,不过长度不大合适,绕三圈有些紧,绕两圈就坠到胸口了,这也只能在家里带着给他看了。
他举着镜子给向园看,“很漂亮吧!”
向园对着镜子摸摸珠钗,又揪着项链摩挲,乖乖点头,是很漂亮。
原耕耘把她扯到怀里,贴耳朵讲话,“我说的是你。”
向园耳根烧起来,回头冲他笑,“你也很俊,我喜欢。”
原耕耘知道她说的是脸,大家都看不上小白脸,但小白脸确实招人喜欢,向园也喜欢。
他不由庆幸,幸好现在是春天,冬天刚过去,夏天还没来,他还没晒黑。
原耕耘凑到近处近给向园看,问她,“哪里俊?”
向园说不上来,整体都俊,但俊是一种感觉,耕耘哥哥站在那儿,她就喜欢,至于他长什么样的眉眼,什么样的鼻梁,什么样的嘴唇反倒不重要了。
眼看他又要像昨天那样亲,向园往后躲躲,转移话题,“耕耘哥哥,我们不要那样了。这是娘给我的,我们照着这个学吧。”
原来是娘跟她说的,原耕耘心里有了数,也想瞧瞧里头是什么,他叠着向园的手凑到盒盖上,两人一同打开。
不是书?
向园有些惊讶。
是四个小陶盒,和一沓小竹板。
原耕耘也挺诧异。
小陶盒形状颜色各不相同,一个是粉色的花生形状的,一个是红皮石榴形状的,一个是黄皮葫芦形状的,还有一个莲花瓣形状的。
单看外层的釉,向园觉得很漂亮,很可爱,但是也疑惑,“这个要怎么学?”
原耕耘把那沓竹板翻过来,有画儿的那一面恰巧露了出来。
头一幅就是原耕耘昨天晚上做过的。
向园萎靡不振,耕耘哥哥说懂就真的是懂,她不该怀疑他的。
原耕耘就知道那四个小陶盒里是什么了,他问向园,“还要看吗?”
向园不看了,既然耕耘哥哥懂,她看不看都无所谓,反正他都会的。
原耕耘把竹板又翻回去,合上盖子让向园收好,“这东西只咱俩知道就成,不能让别人看见。”
向园点头,又把东西塞回箱子。她拿着早先放好的荷包,掏红封给原耕耘,“这是娘给的。”
她又把丛殊表哥单给她装起来的两封银子也拿出来,“这是你给的,表哥说让我们过日子用。”
她还有五两私房钱。
向园原先想着,那个给耕耘哥哥看看,但是不给他,存着应急用。
但是今天花了这么多钱,她就于心不忍,拿出自己的钱,也给他。
没想到她还挺大方,一点也不藏私,原耕耘直想笑。
“见面礼是给你的,你留着。聘礼就是把你聘我家来,给我做媳妇儿,本来应该给岳父岳母的,但他们不在,也该你收着。还有你的这个钱,你辛辛苦苦存的,更该自己收着。
“向园,手里有钱才好办事儿,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你跟前儿,钱就是你的底气,你能存多就别存少,能自己握着就不要交给任何人。”
这个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他。
原耕耘指着自己放钱的地儿给向园看,“那是咱俩的钱,平时花用就花用那个,你记好账就行,以后我从里头拿钱也跟你说。”
其实比起之前的家底,里头的钱不算多。
给向园预留的置办东西的六两银子,今天花了四两多,再除去买酒水点心和回门礼的钱,还剩下一两二钱。
预留给她看大夫的五两银子,今天只花了三十文的诊费。
这加起来就是六两一钱七分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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