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问晴心头一坠。
她面不改色道:“户自矜?是赌坊那个户老板?”
“正是。”杜夫人不假辞色,“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与咱们素无往来,突然送此厚礼不知是何居心。”
因李氏前情,李家上下对赌坊自是深恶痛绝。
严问晴神色如常:“既是经商之人,也许对公爹的生意有所图谋?”
“他算哪门子经商之人?”杜夫人将礼单一摔,“蝇营狗苟之徒。不过他做这种勾当,一直被官府惦记着,还能常青至此,背后恐有高人指点。晴娘,切记不要同他往来,小心被此人坑骗。”
严问晴柔声应下。
清点完昨日的礼单,杜夫人又带着她去到库房,挑选几样合适的礼品用作回门,做完这些已是金乌西垂,杜夫人留严问晴用过晚饭。
回到栖云院后,严问晴遣退李家仆从。
凝春为严问晴松泛筋骨。
主仆俩不免说些小话。
“少夫人,杜夫人怎么有点……”凝春欲言又止。
“急?”严问晴笑道。
“嗯。”凝春闷声道,“今日该是敬茶认亲的日子,怎么拉着您看了一下午的礼单名册?”
今日杜夫人的行为恰恰验证了严问晴的猜测。
她道:“杜夫人坚持做主迎我过门,看中的是我治家的能力与严家高洁的家风。她实是在为自己百年后独子的半生做绸缪。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严问晴叹了口气:“只是她大抵是想不到,好竹里生出我这个歹笋。”
凝春不以为然。
她觉得李家少爷是祖坟冒青烟了才娶到她的主子,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能有这么多钟灵毓秀的人为他谋划后半生,只求他一世富贵无忧,这上哪儿说理去?
提及李青壑,严问晴不免好奇:“少爷下午是要做什么去?”
凝春下午就与人打听出来,听主子问到便答:“与朋友吃酒。大抵是酒肉朋友太多,不及请来席上,才婚后请客一聚。”
严问晴没什么反应,只道:“今晚多留意些。”
凝春应下。
主仆俩又说了会体己话,聊到明日回门及对周嬷嬷的思念。
后边严问晴独自练了几帖字,待到烛台上堆着厚厚一层蜡油,凝春才匆匆跑进来,神色有些惊慌。
“娘子!”她失措下唤了从前的称呼,“李少爷带着一身伤回来了。”
“发生何事?”严问晴搁下笔,神情严肃。
凝春道:“听说是在外和人打架。现在正在主院见夫人。”
严问晴秀眉拧起:“打架?”
且说,两个时辰前李青壑梗着一口气出门,往安平县最大的酒楼请客吃酒。
李小爷是店中熟客,酒楼上下无不殷勤。
只是不知为何,大金主今儿兴致缺缺,点上几桌好酒好菜后,便自坐在主位上默然吃菜,酒也没喝几口。
一群素来游手好闲的男人聚在一处,免不了聊到红粉之事。
尤其是在场还有个昨儿刚刚成婚的李少爷。
起初尚有几分收敛,连着黄汤灌肚,好些人眼前天旋地转到亲爹亲娘都不认得,口中话自肆无忌惮起来。
也不知谁先聊起李青壑的新婚妻子。
这行人中有个得幸领到一张婚礼请柬的商户之子,昨日挤在角落里,窥见点玉人佳影,这会被没能登入李家大门的兄弟们怂恿,便邪笑道:“实话实说,就新娘子那身段,只要不是眼歪鼻邪,咱李小爷都是赚的。”
众人纷纷哄笑。
酒楼里人声嘈杂,李青壑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听得一阵哄笑,便奇怪地看过去。
又听得此人道:“听闻少爷这位少夫人,云英未嫁时最乐善好施,常至福佳寺久住,福佳寺主持特意为她辟了间静室,就在禅房环绕之处,有佛音不绝。寺中上至方丈、下至沙弥,皆亲敬以待。比丘守门户,长□□手谈,就是途径此地前来化缘的头陀,得见几分好颜色,也会立时忘记多年苦修的坚守,只想入福佳寺内同其共处一地,做个扫地沙门都甘之如饴。”
方还在说李家那位新妇身段如何,又忽然聊起她未婚时与和尚相好,言辞暧昧,这些人各个看惯风月话本,什么尼姑和尚道士的谙熟于心,此时皆“嗤嗤”笑出声来。
此人趁热打铁,故作风雅地吟道:“佛门曲径风流夜……”
戛然而止。
他朝盯着自己的李青壑讪讪一笑。
李青壑眉间紧锁。
他一时没想明白这群人在笑什么,这话似乎没说严问晴哪里不好,但李青壑又敏锐觉察到他们的笑声不怀好意,面上强打起的精神也沉下,阴恻恻盯着这些哈哈大笑的人。
好些人触到他的眼神,立刻心虚的噤声。
如此举动更叫李青壑怀疑。
他拿眼扫视一圈,最后看向欲言又止的竹茵,随便找了个借口带着竹茵离席。
见他走远,方才起头的那人笑道:“傻子听不懂,哈哈!”
虽未指名道姓,闻听此言的哪个不知道他说的是谁?这些人被金银财帛所诱,皆是碌碌无为之辈,平日靠捧着一个年不满二十的小少爷得利,多压抑心中的轻蔑与苦闷,此时被酒气一激,纷纷散发出来,黄牙大口里冒出的笑声真是又臭又秽。
另一头李青壑将竹茵叫到拐角,径直询问他刚才那人说的话什么意思。
竹茵磕巴一下:“这……福佳寺中的僧人皆是男子。”
看似说了句废话,却终于点通李青壑榆木关窍,让他脱开俗世的身份,仅以“男女”看那一番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一声不吭扭头往回走。
竹茵急忙跟上。
里头席间还在推杯换盏,各个喝得红光满面,酒气熏得面目扭曲,乍一眼看去竟辨不清人脸,再道貌岸然的人,此时也狰狞着胡言乱语。
酩酊醉鬼摇摇晃晃,险些撞着人。
醉鬼被一把推开后正要破口大骂,一抬头正对上刀子般冰冷锋利的目光,冻得脑袋激灵,人也清醒许多,讷讷不敢作声。
一撮人勾肩搭背,正聊着勾栏的粉头、窠子的暗娼,身边突然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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