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云来到主帐时,发现帐外守卫比往日多了一倍。身后的猎鹰族汉子已经换了新的麻衣,但脖颈处翻卷的死皮仍隐约可见。
“进去吧。待会儿只需将贵族长的话如实复述,其他的不用担心。” 既云掀开幕帘,率先踏入。
帐内炭火烧得正旺,阿旦暮和萨满长老都在里边。既云规矩地行了个礼:“阿爸,祥山族一事已了,幸不辱命。”
阿旦暮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他这个儿子以往总是避着他,为数不多几次召见时也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就火大。今日不知怎么了,行事竟这般周正,倒让他有些不应。
他喉结动了动,“嗯”了一声,掩去心中的诧异:“详细说说。”
既云语气平淡:“猎鹰族主力已降,留了几十名伤员在祥山族休养,需要过几日派人接回。”
他顿了顿,补充道:“您派来协同我的那位粱远兄弟作战勇猛,猎鹰族的先锋就是他拿下的。只是如今他受了重伤,暂且还在祥山族地界休养。此次突袭成功粱远兄弟功不可没,还望届时阿爸莫要忘了赏赐。”
阿旦暮闻言一愣,想起几日前匀绌长老被架走时佝偻的背影,再看既云这副不争不抢的模样,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匀绌长老那日的话并非毫无水花,阿旦暮也知道自己对这个孩子向来偏见颇深。可此刻竟觉得看不透既云了,不知他心中所想,所欲为何,抑或是全不在乎。
“除此以外,还有一事要向您禀报。”既云说着侧过身子,让出身后的猎鹰族男人:“这位是猎鹰族的兄弟,我特意寻他带了些话,您二位听着或许更信些。”
汉子从归川水位骤降讲到鹿群暴毙,很快将猎鹰族近期以来的异变全都复述下来。直到讲到枯病时,男人的声音突然开始变调,似是带了点哭腔。他颤抖着卷起衣袖,露出小臂上蛛网般的粉红色新肉。
既云注意到了父亲第一眼看来时眼底闪过的骇然,那是人在面对超出认知的灾厄时本能的表现。
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适时地接下了话头:“我去猎鹰族的地界看过,支流尽头那片水潭已经只剩一个深坑了。林子里跟坟场似的,满是鬼蛭。”
“我后来询问过,祥山族那段支流暂时无恙,但若“枯化”持续蔓延,恐怕影响的范围会迅速扩大。此事非同小可——”既云顿了顿:“不知族中近期人手是否充裕些,保险之见,阿爸最好多派些人手去各个边缘地界都查探一番。”
帐内陷入死寂。
“二少。”萨满长老突然开口:“你说水是从归川支流的尽头开始枯的?”
既云点头:“正是。”
族长的视线已从男人溃烂的双臂上收了回来,扬声道:“来人,先把这位兄弟带去医师帐里瞧瞧,多派几个人看着。”
侍卫应声而入。既云要说的也都说完了,正准备跟随离开,却被叫住了:“你打算就这么走了?”
既云动作一顿,回头看向阿旦暮时脸上带了点懒散的笑意:“阿爸还有什么吩咐么?”
“此次祥山族之事,你办得……” 阿旦暮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比我想的周全。你,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吗?”
既云挑眉。这是句稀奇话,但要说意外,其实也是他先前便预料到了的。既云借退为进接着道:“我不过是跑跑腿,哪有什么功劳。粱远兄弟的赏赐记着就行,我没什么要的。”
阿旦暮闻言神色微沉,他的目光在既云脸上审视片刻:“族里原本巡猎队的统领前段时间在战场上死了,位置正好空着。”
这么高的位置可要不得。既云心中警铃大作,他实在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事:“这不合规矩。族中能人辈出,巡猎队统领之位轮不到我。阿爸不如提一队的领头上去,再将空下的那个职位给我。若有旁的差事也不打紧,到时直接传唤便可。”
萨满长老在旁忽然咳了一声:“二少这话就虚了。第一次拿差事便做得如此周到,又查出了“枯化”一事,这份心思,族中其他人少有比得上的。”
既云微怔,老萨满替他说话倒是预料之外。阿旦暮没接话,只盯着既云:“你当真不要?你可知一队领头要管的事比统领多出许多?”
“当真。”既云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有一事想求阿爸,今年沙场出来的新人里,让我挑一个带回队里。”
“挑人?”阿旦暮皱眉:“族里向来按评级分,哪有自己挑人的道理。那人有何过人之处,能让你自降身段,这样规规矩矩地来要?”
显然,他已将既云先前一系列不合常理的言行都归咎于此事了。
既云却勾了勾唇角,阿爸这话里带着试探,也藏着不易察觉的松动。他眨了眨眼睛,语气轻飘飘的:“过人之处倒是没有,就是瞧着合眼缘。”
这话真假掺半。过人之处自然是有的,但既云心中的盘算已经打了许久,不会轻易在阿旦暮面前流露出那份恻隐之心。
再开口时,既云的语调里多了点意味不明的挑衅:“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左右不过是挑个顺眼的带在身边,日后做事时也好多个体己人使唤嘛,这有何稀奇?”
这话一出口,连一旁原本一直没吭声的萨满长老都看了过来。阿旦暮更是一瞬间就呆住了,随即脸色变得五彩缤纷的,最后定格在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怒上。他猛地一拍案几,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既云这副轻佻模样,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了他的脑袋,阿旦暮刹那间便觉眼前一黑。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容貌出众的男子不在少数,甚至有不少胜过女人的。族中那些偏好龙阳的并非没有,甚至有长老曾将男奴收作侍宠,这些荒唐事他听得、见得也不算少。只是那些终究是旁人的戏码,与他隔着无关痛痒的距离,从未真正入过心。
可眼下将这层心思摆到明面上的,偏偏是他的儿子——那个才刚立下几分正经功劳,让他好不容易稍有改观的儿子!
“还合眼缘?!”阿旦暮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看你是在外边野疯了!巡猎队是让你挑玩伴的地方?!成何体统!”
既云被他吼得一愣,眼底的笑意淡了些。他没料到阿爸会发这么大的火。那最后一句不过是他随口扯的幌子,想着符合自己往日那点不着调的性子,哪曾想会被曲解成这样。
可怜他既不好这口,也没对昭鹊有过这种龌龊的心思。然而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出口,又被堵了回去。
“滚出去!”阿旦暮指着帐门,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拿到牌子给我收敛着点,别让我再看见你这副鬼样子!”
既云还想说点什么的,一只木杯伴随着一声“混账东西”已经迎面砸来。二少慌忙之中顾不上解释,掀开帘子落荒而逃,身后的怒骂却还在紧追不舍。
他从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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