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晦气!”慕拾年忍不住唾了一声。
“我才不要这样回去。那女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咱们没抢到委托单,回去肯定要被家主责罚。”
慕浔年纪小他一岁,但已经能将情绪较好地收拾稳妥:“那也没办法,如实禀告吧。”
有人便抱怨起来:“慕拾年,要不是你迟到了,大家等你的功夫耽搁了,怎么会让委托被别人接走?”
“对啊,要不是他说话语气这么冲,好言好语几句,说不定那女人会把委托单给我们的。”
“那还不是因为,因为……”
慕拾年结巴了两句,视线扫到一旁沉默的慕焰嗔。
虽然他平时也沉默,但今日沉默的时间似乎更久一些。
当即,他转身重重搡了他一把:“慕焰嗔,你今日真是奇怪,为什么要出手给那女人挡下符箓?你平时也不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啊?你认识她?”
慕焰嗔没有反抗,被他一把搡到墙壁上,后背的肩胛骨撞到了冰冷的墙壁,他低低“唔”了一声。
他顿了片刻,慢吞吞地站直了:“我说过,我只是失手了。”
“哦,你失手?”慕拾年当即大笑出来,他笑声粗粝,十分刺耳,并带上了讽刺的微笑,“凤惊雪的儿子说,他的枪失手了,大家有谁信吗?你信吗?慕浔呢,你信吗?”
慕浔严肃地盯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那回去的时候你告诉家主,没抢到委托单全是你的问题,可以吧?”慕浔只想把自己责任从这场事故中摘干净。
三危谷的少主低低笑了一声:“当然,我是不会说咱们这么多人寡不敌众,技不如人,输了的。”
“你!”慕拾年神色霎时扭曲了,他五指攥成拳头,猛然朝着慕焰嗔挥去。
慕焰嗔挡下了这只手,他年纪虽小,但修为比慕拾年高出一大截,慕拾年也知道,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狠声道:“你还敢反抗?你别忘记了,当时可是你姑姑亲自把你托付给我们家,托付给我二叔的!”
他瞪着两只眼睛,似乎握住了要命的把柄,充满不屑地看着他:“你若伤了我,小心我二叔一纸诉状寄去苍梧山告状,你不如想想,到时候你姑姑心里会怎么看你吧。”
话音刚落,他就见到慕焰嗔眸子里划过一抹寒光。
那一瞬,一股强烈的杀气如有实质地涌现,虽然他比他壮实许多,却有一瞬间像羊羔看见了捕食者。
反正时机也差不多了,干脆就……
这个念头刚冒出头,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檀香。
慕拾年心里已经开始打怵,拳头上力道却莫名一松,慕焰嗔忽然把手放开了。
他未加收敛的力道重重砸在他的腹部,慕焰嗔弯下腰去,呕出一口血来,咳嗽不止。
看见他吐血,慕拾年有些意外之喜。难道他修为进步了,都能把慕焰嗔重伤了?
看见他吐血的凄惨模样,慕拾年也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慕焰嗔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这就完了?你这废物的拳头比棉花还软,难怪他们私下都看不起你,你这天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以后就是给人垫脚的命。”
这小子是疯了吗,挨了打还不要命地挑衅他!?
但他确实戳到了慕拾年的痛点。家族以强者为尊,但他的天赋却实在低得可怜,他现在依旧记得,在他测出三灵根的那一刻,父亲那失望冰冷的眼神。
在崇尚实力的家族,没有实力,就只能是被人鄙弃的废物。所以母亲给他吃了那么多灵丹妙药,硬生生将他的修为拉起来,但母子俩都清楚代价,他的修为就固定在这个境界,再也不可能有精进了。
好在他们作为三危谷旁支一系,本就是因为实力和天分不足被赶出来的,有慕浔顶着,他躲在后面混口饭吃,也就还行。
直到慕焰嗔来了。
就像一群鸡里面,忽然来了只鹤,十二岁的金丹,往前数一万年也是凤毛麟角。他无数次意识到,自己和三危谷少主的差距和鸿沟,也为此深深自卑、躁郁。
恨不得抢了他的天赋,抢了他的灵根,为己所用。
他忍得这么辛苦,这么嫉火朝天,慕焰嗔却还要不知死活地挑衅他。虽然以他寻常性格来说,这句挑衅有些可以。但慕拾年简单的脑子没办法思考那么多,像只暴怒的青蛙,只想先把人揍一顿再说。
他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眼白通红,拳头和飞踢一刻不停地往他身上砸,慕浔蹙眉:“行了,再打下去耽误时间,他一会儿还得去家主面前领罚呢,晕在这里就麻烦了。”
“你不知道他刚才,他……”
慕拾年欲要争辩,暗处一枚铜币破空,凛冽地划破空气,伴随一声尖锐的啸声,狠狠打在他的膝弯。
他膝盖一软,当即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谁打我?”他脖颈粗红地咆哮起来,左右视察,却没发现铜币的主人。
下一刻,又一枚铜币破空而来,这一次是打在他嘴上,他的嘴唇当即就红肿得像香肠。慕浔本意是去搀扶他,却也挨了一记,分明是一枚小小铜币,力道却极重极狠,几乎差点穿透她的腿骨。
有高手在。
几人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跑远了。
-
慕焰嗔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他姿态是蜷缩的,这是最能保护自己的姿势。
天空落下急雨,不到片刻,就把他淋湿透了。他吐出口中带血的唾沫,撑着手臂想起身,却又晃了一下,踉跄倒回地面的水凼中。
一道白影从屋檐跳跃而下,步伐无声,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他们一直这么对你?”苏檀站在他面前。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见那双踩在水凼中,被染脏的绣鞋,往上是被裙摆覆盖的纤细足踝。落在地上的铜币被她踩在脚下,但她似乎并未注意。
看着小孽障这幅狼狈的模样,苏檀心头堵得发闷。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她只知道,刚才用铜币教训慕家小辈已经是最克制的结果,有一瞬间,她几乎想把他们杀光。
慕焰嗔喘了口气,扶着受伤的腹部从地上站起来,答非所问:“苍梧山琐事繁忙,姑姑怎有空到东海来?”
苏檀想说偶然路过,但又忽然不想这么说,抱着手臂语气冷硬:“我来看看我的便宜侄子,不行吗?”
慕焰嗔说:“行。”
没什么特别的语气,没有激动,没有开心。她原本以为他会向她诉说委屈,但他一语不发,似乎刚才她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为什么不说?难道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
这可是凤惊雪和慕归璃的儿子,这群杂碎,他们怎么敢?
苏檀心中的堵闷又深了一分。
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黑色的发丝粘在苍白的额间,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瞳色折射着雨光变得极浅,只不过太快了,苏檀没来得及看清。
她深吸一口气,问:“符箓怎么会在他们手上?”
“什么符箓?”慕焰嗔不解地皱起了眉心。
苏檀便明白了。
难怪刚才射出的符箓上,她的气息和标志已经被抹除。看来这两年来,她让青绒送到杏林镇的符箓、法器、糕点、灵果、笛子、纸鸢,不仅没送到慕焰嗔手上,恐怕还到了别人的手上。
她气得头晕,同时又有些混乱。
分明过得不好,为什么又要在信中说“一切安好”呢?
当时小孽障本来打算自己走的,要不是突发孔雀妖君袭城的意外,他即便离开苍梧山,也沦落不到东海来,受到旁支这种对待。
因为他说“我听姑姑的话,姑姑想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
她见到小孽障脚步缓慢,便攥着他的手臂,带他来到一处亭子里避雨。
刚一站稳,慕焰嗔就推开了她,轻轻道:“我衣服脏,别弄脏了姑姑的手。”
苏檀岂是在乎这些细节的娇气之人?
她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解释:“慕振琪跟我保证过,他会给你寻来最好的老师,让你受到最好的教导。”
她有点咬牙:“他骗我。”
慕焰嗔移开视线,却是避重就轻:“家主对我不错。”
“这叫对你不错?!”她语气拔高,柳眉倒竖,可惜面容藏在帷帘下,慕焰嗔看不见她忿忿的模样。
“上行下效,他若真对你不错,这群小的敢这么欺负你?还有那慕浔,她让你顶包,你就答应啦?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听话的人?”
她气得气血都往脸上涌,脸颊跟蒸熟的螃蟹似的,又红又烫,把帷帽摘下来给脸颊扇风,同时在原地不停地踱步。
“慕家这么对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和你说了,又怎么样呢?”小孽障忽然认真地看着她,第一次正面回应她的话题。
“难道你会带我回苍梧山?”
“你根本不打算救我,那为什么还要装作关心我的样子?”他低嗤一声,嘲讽之意甚浓。
毕竟两年前,苏檀就极度抗拒他留在苍梧山。
苏檀忽然想起蝎姥,不存在的良心一痛,一阵阵心虚涌上来,脚步也停了下来。
难怪他不给她回信了。
站在小孽障的视角看,这不妥妥是厌恶他,遗弃他的表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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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站在原地沉默着,亭外雨下得更大了,冰凉细腻的雨雾扑面。
这里的雨和苍梧山的雨很不同,苍梧山的雨带着山间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而这里的雨水,却带着海的咸腥。
她不喜欢东海的雨。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冲动出口:谁说我不打算救你?我现在就要带你回苍梧山。
可嘴唇张了张,又闭上了。
天道五十,天衍四九,人争其一。
她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线活路,避免原著的下场罢了。
原著叫做《君临》,讲述三危谷少主慕焰嗔在遭遇灭门之祸后,凭借自己坚韧的意志力,一路拼搏,最终君临天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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