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嘉宁直接从考场出发,去机场。
排队安检,说不清楚是第六感作祟,还是奇妙的心灵感应,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该回一次头。
旅人来来往往、走走停停,明亮的机场大厅里,男人身姿颀长,眉目间早已褪去少年时的青涩天真,多了成熟男人的沉稳魅力,从正经的神色,到挺直的脊梁,无不透着被严苛规矩训练而出的严肃认真。
也疲惫,嘴边冒着细细密密的短胡茬,但他个头高,人又帅气,在澄明通透的灯光下,反倒有种颓败潦倒的性感之美,极易聚焦目光。
嘉宁知道,他一定又熬夜加班、执行任务去了。
宋时清静静凝望她,连神情也静,静得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像一尊钉进地板的雕塑,只有垂悬在腿边、紧攥成拳的手,出卖了他的情绪。
嘉宁眸光微漾,心中难免有动荡。
纵然谈不上是多么热烈敞亮的相爱,但三年有余,陪伴不假,快乐不假,曾经坚定不移要和他相守一生的信念也不假,她是什么铁石心肠的怪物?不爱他,还利用他?
以前她不信,觉得可以克服一切,然而现实残忍无情,她连《百年孤独》都看不完,哪有耐心去走完自己不擅长、不适合也不喜欢的一条路?
他就像太阳,蓬勃、炽热、光明,她却是贫瘠荒凉的沙漠,他们之间但凡有一阵风起,便是风卷狂沙、永无休止。
阮嘉遇和杨欢逃不过的命运,她和宋时清当然也逃不过。
前面的人往前一步,后面的人再催促一声,嘉宁清醒过来,视线收回往前走,一步、两步,停下来,又陷入等待,一秒、两秒,嘉宁垂眸,无力地笑一笑,终于还是转过身,走过去。
“又是一夜没睡?”
宋时清下意识地摇头,摇完自己都笑了,又点头。
嘉宁抿了下唇,心中涌起一种,虽有千言万语但却毫无头绪的空白,好在宋时清看出她的困窘,没让两人的时间停滞下来。
“我妈对你做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他说,“我不知道她对你,会有那么大的恶意……”
这一开口,嘉宁才发现他的声音干哑得厉害,眉心一拧,直接伸出手,贴去他额头。
在一起三年多,这种自然而然的触碰,完全是刻进了筋骨的条件反射,在碰到滚烫皮肤后,嘉宁才意识到不妥,震颤一下,慌忙撤回手:“你还在发烧,这样的身体怎么熬夜加班?”
柔软熟悉的体温一闪而过,宋时清顷刻红了眼眶,他向前一步,到底止住,费力地咽咽嗓,又垂眸,哽咽开口:“嘉宁,我们……”
嘉宁眨一下眼,等他继续,但他没有。
到嘴的话咽回肚子,他嘴角扯出僵硬又苦涩的弧,改口:“我是不是……彻底出局了?”
嘉宁笑一笑,抬眸,从始至终没有回避他的注视。
“我知道。”
宋时清怔愣一下。
“当初我被绑架,想只身涉险来救我的人,只有你。我哥,多半是被你骂来的。”
宋时清微微蹙了下眉:“他告诉你的?”
嘉宁摇摇头:“他不会向我证明什么,更不可能去澄清什么,况且那时候,太混乱了。”
宋时清轻轻摇头,自嘲般笑一声,又叹声气。
“太莽撞。”他说,“现在我做了警察,才知道自己当初有多无理取闹、冲动冒进,但我毕竟年轻,犯这种错好像不奇怪,他不一样……他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嘉宁咬了下唇。
“其实我想过很多次,如果那天留下来的人是我,我能不能带你全身而退,可是后来……”
宋时清深吸一口气,继续,“我无法自圆其说,因为他推开我的那一刻,我想的是……”
“逃命。”
这两个字,几乎是咬碎牙齿才挤出的音节,颤抖、刺痛。
话落,他猛地抬手,用力遮住双眼:“我突然想做警察,其实也是这个原因,我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我口口声声说可以为你付出一切,但其实还是贪生怕死,而他呢,他沉默着做完了一切,我不承认,我不承认我会在这方面输给他,可是……”
这话戛然。
宋时清啜泣不止,闷涨疼痛充斥胸腔,往全身的细胞和骨缝蔓延。
嘉宁轻轻抓住了他的手,往外一带,露出他湿透的双眼。
“足够了。”她声音轻缓而坚定,“不是只有走到最后的,才是英雄。”
宋时清抹了下眼睛,逼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是不是,同理可证……”
嘉宁嫣然一笑,纤长细密的眼睫如帘垂下,但眼中流淌而过的情绪,却不屑遮掩丝毫,那是一种宋时清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敞亮、明媚和柔软。
她说:“是。”
可证什么?证据还明明白白在阮嘉遇的脸上刻着呢,那是他抛开成年人的身份,抛开常识与理智,以及压在肩头沉甸甸的责任,拼着鱼死网破的心情,做出的一场荒唐事。
时至今天,嘉宁恍惚才回忆起,当初在废弃厂房,她吊着一口要掉不掉的气,被无限绝望裹缠着一点点往下坠,濒死的沉闷窒息笼罩她、镇压她、又撕碎她,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算了吧!就这样吧,这辈子合该到此为止。
可那一声从天边从耳边从狭缝砸下的嘹亮的“嘉宁”又是什么?是轰然炸开的惊雷,是迅猛奔来的潮起,是肆意呼啸的飓风,是让她在这天崩地裂、海沸江翻的震荡下活过来的力量,她是怎样用玻璃割破了麻绳,怎样顶着剧痛捡起了镰刀?
“哥哥来了。”他说,他不止一次这样说,没有哪一次让她失望。
嘉宁知道,他来了,她的天空升起来了,世界重现光明。
他是温暖、是光明,也是遥不可及的人,她的痴心妄想在那刻具象化——蝴蝶掀翅卷来怒涛,怒涛褪去迎来春日,万物复苏,姹紫嫣红。
——她居然看到未来,以一种触手可及的姿态呈现。
她当然要站起来,无论如何都要向他走去。
在某个瞬间,她坚信自己能为他做任何事,退让或说妥协,可后来发生的事,又是那样猝不及防给了她一记沉重耳光,让她察觉到,自己原来如此轻狂、如此无知。
时间静止,直到广播再一次提醒旅客登机。
“嘉宁……”
嘉宁抬手,及时捂住他的嘴:“‘对不起’这三个字,我们彼此都说过一遍,足够了,你我之间,道谢道歉其实都有够虚伪,你知道的,说不清楚的。”
宋时清喉中一哽,苦笑着,终于还是摊开双臂。
相视无言,嘉宁向前半步,他也向前半步,两人紧紧相拥。
相识七年,相守三年,烈马终究没能征服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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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北,嘉宁重新投入工作。
周末抽时间去了趟医院,做了生平第一次面面俱到的全身检查,报告结果大部分是好的,还有少部分职场常见的小毛病,至于那方面,医生给出的结论是:难说。
字面意义的难说——不是因为避孕药,到底是儿子真心喜欢的女人,宋母再厌恶她也不至于真的害她一辈子,药断了自然就没影响了,是她本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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