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阁外,薛景珩在院内的白梅树下默默良久,昭昭抬眼看见的便是他伫立的背影,霜雪落满肩,不愧话本子里“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美誉,无愧临安城无数闺阁女儿心中的少年郎模样。
如今薛景珩转过身,眉眼依旧如昨,时光仿佛偷偷略过他,只是增添了几分坚毅和威仪。
昭昭心有所感,开口打趣道,“岁月不肯薄待淮安王,恍惚间,还是多年前清贵出尘的薛家二公子模样。”
薛景珩闻言愣了愣,忽而落落笑开,只是这场景分明陌生,却让昭昭心尖莫名一颤,忽然与某个脑海深处的模糊记忆重叠。
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她慌忙转身瞧向院中梅花,却听见自己不受控制脱口而出:“今年的白梅……开得比以往更盛些。”
话一出口便僵住了——她何曾来过此地。
赶忙转换话题,“夏蝉说你想见我?”
薛景珩的神色也略有怔楞,淮安王府院中的白梅自她五年前离开后越发不济,今年彻底枯死了,这些是不久前吩咐玉竹专门遣人从江南移植过来的。
薛景珩连日请来神医圣手,为她调理身体,声音虽不完全,但已恢复大半,听闻她原本的声音,薛景珩颤了颤,终只淡淡道,“我带了你从前最爱的蜜糖桂花糕,趁热口感最好,尝一些吧。”
两人不管前尘往事、朝堂风雨和市井流言,难得同席而坐,心平气和地吃了顿饭。
薛景珩不喜奢华,素日又不重口腹之欲,口味清淡,王府里的菜品都做的清淡雅致,日子久了厨子们深感一身厨艺无处施展,如今言郡主来了,眼见自家公子金屋藏娇的态势,便知晓这必是其心尖尖上的女子,于是今日一顿饭菜,各位大厨用尽了百宝,一桌菜肴极尽珍馐。
紫檀桌上依次摆开十二只定窑盘。
第一道唤作“雪霞羹”,是厨娘取了玉子豆腐心尖上那点最嫩的,片薄了,再覆上松蕈熬的琥珀冻而成——是复刻前朝《山家清供》里记的雅食。
最后一道是“白玉浮波羹”,碗盖下浮着汤圆大的藕丸,揭开花苞状的面衣,里头裹着太湖白鱼捏成的肉丸,佐以扬州头茬紫云英嫩芽,鲜香甜嫩,十分爽口。
十二道时令佳肴错落有致。
即使是在王府见惯了世面的夏蝉也觉得过分奢华。
薛景珩替她斟了盏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晃出细碎光晕,“我亲手酿的梅子酒,请郡主尝尝?”
“那便却之不恭了。”
薛景珩几乎未动筷箸,只虚握着青瓷酒盏,目光贪恋地落在她眉眼间,像在端详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昭昭正前方的辣味羊方一筷未动,侍女察言观色正要撤下,却见薛景珩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那碟菜又回到了原位。
“可是不合口味?”薛景珩状似体贴地将辣味羊方往昭昭方向挪了一点。“你从前最爱吃这道菜。”
“很可口”,昭昭略作迟疑,终究夹起一块裹着红油的羊肉,不情不愿地放入口中。
薛景珩瞧见她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勉强咽下半口。
只是紧接去端茶水的指尖微微一颤,仿佛被杯沿的热气烫到,瓷杯便恰到好处地滚下桌沿——褐色的茶水瞬间在素色衣袖上洇开一片狼狈的湿痕。
“王爷恕罪,民女失仪了先退下……”她低呼一声,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站起身,眼神已飘向亭外。
薛景珩目光掠过她泛红的指尖,唇角噙着温润笑意吩咐左右,“无妨,景珩在此恭候,你们带郡主下去更衣。”
半晌,望着回廊下渐行渐远的身影,薛景珩敛起唇角稍纵即逝的弧度,方吩咐侍女道,“去把我卧房的冰裂纹瓷盒取来,那里面有紫金化疹膏,郡主一会儿用得到。”
“王爷怎知……”侍女困惑的话音未落,总管小厨房的周嬷嬷已迈着匆匆的小碎步掀帘而入,围裙上沾着几片油渍。
“二公子,错不了错不了……老奴在屏风后瞧得真真儿的!”
嬷嬷眼里闪着欣喜的光芒,她掰着粗糙的手指认真盘算道,“姑娘爱吃苦笋和虾仁,而且口味清淡吃不得咸,那盘特意做咸的虾仁,要过水涮两回才入口”。
嬷嬷得意地抬高了声量,“而且辣子丁点儿都不沾,吃了便会手背起红疹——和从前福安小郡主的饮食一个样!”
薛景珩眸色深沉,打断了嬷嬷的滔滔不绝,“我知晓了,你先退下吧……”
半晌,珠帘轻响,昭昭终于缓步而归。
她左手虚拢在袖中,露出些许绯红的肌肤。
“烫着了?”薛景珩搁下茶盏,目光落在她刻意遮掩的手背上——那红痕分明是成片的疹子,哪是什么烫伤。
她抿唇点头,眼角也适时地逼出一点水光,显得楚楚可怜,可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恨和近乎挑衅的锐利光芒都被薛景珩看在眼中,“茶水太烫了……”
薛景珩忽而轻笑,拿过侍女刚刚备好的冰裂纹瓷盒。指尖挑开盒盖时,药膏清苦的香气弥漫开来。
“郡主金尊玉贵,这是宫中御赐药的烫伤药,擦些免得落下伤疤。”
不等她推拒,他已擒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
“我自己来……”
“别动!”药香氤氲间,指尖轻擦过她泛红的肌肤时,察觉到手腕细微的颤抖和抗拒,薛景珩忽然抬眸颦眉:“靖雪,你在怕我?”
目光如刃,似要剖开她所有伪装。
药膏沁凉的触感让她脊背发僵,昭昭却鬼使神差地想起陆子晏手腕上也有一个伤疤,似乎是自幼便有的,也不知道如今还疼不疼。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薛景珩声线平稳,却比平日低了半分,目光凝在她脸上有些不满。
昭昭慌乱中抽回手,珊瑚镯子撞在案几上铮然作响,“男女有别,还请淮安王自重,免得玷污了王爷清誉……”
薛景珩慢条斯理合上瓷盒,咔哒一声轻响,“你前几日还唤我景珩哥哥,为我抚琴……今日又对我避之不及?”
昭昭斟酌着语气顿了顿,抬眼时沉静如水道:“靖雪前几日顽劣无知,做下刺杀的蠢事,不过是一时被执念蒙蔽心智……言家族倾覆归根结底是因为党争,成王败寇而已,许是还有功高者必危的缘由……”
“……只是我那时年幼,还分不清,是恨你,还是恨这局里再无人可恨。”
这些话语是她入府前便想好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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