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的窒息感如潮水般袭来,将意识一寸寸拖入深渊。
“哗啦——”
一道天光劈开混沌。
沈菀蓦的睁眼,冰凉的湖水瞬间灌入鼻腔,耳膜被水压震得嗡嗡作响,四肢被水草缠住,越是挣扎身子就越往下沉。
“救......咕噜......”
喉间费力挤出半声呜咽,更多的水涌了进来,肺叶火烧般灼痛,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两只大手钳住肩膀,猛地将人拽出水面!
“咳!咳!”淤泥混着冷水从喉咙里呛咳出来,连带着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睫毛上黏着的水珠簌簌滚落,半晌,视线终于清晰,浮现出两张熟悉的脸。
“影七?你是…五福?”
沈菀的喘息停滞,嗓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你们也太尽职尽责了,连我去阴曹地府都要亲自来接送?”
五福吓得一哆嗦,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奴护主不力,奴该死!"
影七也惶恐跪地:"奴失职,请主子责罚。"
沈菀浑身挂着水草淤泥,却笑得灿烂,双臂搂住二人的脖子,调侃道:“都在黄泉路上了,还分什么主仆?从今往后我们就是……”
她忽然顿住,所有的话瞬间都卡在喉咙里。
头顶阳光明晃晃地洒落,亭台楼阁清晰可见,不远处的水塘里金莲摇曳,花香馥郁,哪有什么黄泉路?这分明还是古代!
“什么情况!”
沈菀一激动,又晕了过去,再睁眼时已是第二日清早。
她望着铜镜中倒映出的少女倩影,心情复杂至极。
昨日及笄宴上原主喝多了,在后院醒酒时被人从背后猛推一把,直接淹死在偏院的池塘里。
于是乎原主身子被捞上来后芯子又换成了她。
也就是说她在魂穿毙命后,不仅没能回到现代社会,反而又重生在大衍朝惠景二十八年,也就是原主十六岁这一年!
沈菀头疼……
上辈子恍如一场剜心刺骨的噩梦,历历在目,赵淮渊……也不知这个疯子最终走到了哪一步?
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二小姐,前院差人过来,催小姐去流水亭见客呢。”穿着鲜亮的婢女风尘仆仆的闯进来,见到沈菀也不行礼,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又捻起碟上的果子塞进嘴里。
“奴婢瞧着今儿来的公子家世一般,但总归不能怠慢,您还是依礼带些茶水糕点见见,也算对相爷那边有个交代。”
沈菀略微思量,像是原主未出阁前在身边服侍的婢女:“砚秋?”
“奴婢在。”砚秋掐着水蛇腰,跟沈菀显摆起功劳,“小姐真是天生享福的命,只管在院里头养着,只是可怜了奴婢,一大早跑出去给您打探消息……”
随着砚秋的抱怨,原主前世的记忆纷涌踏至而来。
别看这姑娘如今还是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可上一世,沈菀声名狼藉地嫁入东宫之后,她转眼就被沈父抬成了姨娘,一下子从伺候人的丫鬟变成了半个主子,风头颇盛。
这么一想,或许砚秋从一开始,效忠的就不是沈菀。
二五仔她倒是不怕,不过这小婢女身上的味儿,却莫名叫她心头发慌。
砚秋见沈菀半晌不语,更无半点打赏的意思,眼底便透出几分不耐。她撇了撇嘴,带着明目张胆的催促:“二小姐,老爷那儿可催您了,您倒是快些。”
那语气姿态里,全无下人该有的恭谨,倒像是吃定了这位主子还如往常一般,能任她轻易拿捏。
沈菀也不恼,只管笑模笑样道:“砚秋,你今儿的妆容极妙,尤其是双颊,像是桃花绽放一般红润,可是用了什么秘制的香粉?”
砚秋闻言摸摸脸,很是得意道:“小姐好眼光,这是京都时下最受欢迎的玉女桃花粉,小姐若是喜欢,改明奴婢亲自带您去采买。”
“昨儿你推我下水,擦得可也是这玉女桃花粉?”一个不成气候的婢女都敢出手害她,若是不抓紧解决掉这些难缠的小鬼,只怕将来也无力和背后的沈老狐狸斗法。
砚秋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像是没料到沈菀会如此直接发难,张口结舌的慌张道:“奴婢不知道二小姐在说什么,小姐莫要冤枉奴婢。”
“昨日我落水后,沈园内有些脸面的女眷都前来探望,她们身上并没有玉女桃花粉的味道,况且这玉女桃花粉一瓶十两银子,寻常奴婢买不起如此奢侈的脂粉,若是什么人送你一块,照你如此张狂的性子,必得日日精细涂抹,以方便炫耀。”
砚秋心里的诡事似乎一瞬间都被戳穿,死死盯着沈菀,忽然冷笑一声:“小姐,您这又是何苦,昨天乖乖被淹死多好,省的奴婢还要花力气送您上路。”
她扯下头上的银簪,冲着沈菀的心口就招呼过来,沈菀侧身躲避,没成想这砚秋竟然是个练家子,手上还有点功夫,竟然三两下就将沈菀给当场制住。
“糟了,怎么就忘了这里是相府,没两把刷子谁敢在这里讨生活。”
沈菀害怕了,想喊救命,嘴巴却被死死的捂着,冒着寒光的银簪眼瞅着朝胸口落下,忽觉身畔一阵凉风略过,砚秋攥着银簪的手被硬生生斩断,“咚”异声闷响掉落在地。
砚秋疼痛的喊声没来得及嚎出,暗卫影七抬手就掰断了她的下巴。
沈菀侥幸捡回一条命,心有余悸的瘫在地上,“幸好你在,幸好,谢谢你影七。”
影七一怔,沈菀从没跟他道过谢,或者说没有主人会跟奴仆道谢,他只当小主子被吓着了,看向砚秋的目光透出森寒杀意:“主子,您想让此婢怎么死?”
哈?
我没想让她死!
我甚至都没想到您老人家能砍断她一只手,现在的场面都不是民法典能解决的范畴了!
“你先冷静点,”眼下的情况有点棘手,她完全没有应对的经验,思来想去还得求助本地土著,“呵呵,那个我问一下,她想要谋杀我未遂两次,我情急之下做出防卫,一不小心砍断她一只手的情况下,一般都……怎么处理。”
影七眸光如霜刃般扫过砚秋,吐息冰冷道:“奴婢意图谋害主子,死有余辜,无人问责。”
沈菀抿唇,是了,封建社会有严苛的阶级划分,纵然她是受益的一方,可仍旧对此恐慌不已。毕竟这也意味着她随时会被更高阶级的存在无情杀掉。
眼下看来,这个砚秋是敌非友,若是就此将人放了只怕后患无穷,搞不好还会惊到她背后的主子。
她虽然不赞成杀戮,可也绝不会圣母心泛滥,商量道:“影七,你有没有办法让她闭嘴,起码不能将我房里有暗卫这样的秘事说出去。”
影七认真想了想,而后跨步上前,生生掰开砚秋的嘴,在沈菀还没看明白他要干什么的情况下,一刀割断了砚秋的舌头。
沈菀瞠目:“……”还真是简单粗暴、立竿见影。
影七见沈菀面色阴沉,进一步妥帖请示道:“八荒善于用毒,主子若是不放心,一副药下去她必然”
“不必!”物理性切割已经够惨了,药理性·病变就算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你先找地方藏一下。”
沈菀眼下虽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然上辈子原主在东宫历练的凤仪尚在,发起威莱,即便是禁宫二十四局的掌事嬷嬷,亦要敛衽听训,不敢僭越半分,“来人!”
外头的婆子护卫听到动静,呼啦啦进来一群。
然后就见到满嘴是血的砚秋,一个个面面相觑,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
沈菀气势凛然道:“父亲身居相位,往来宾客皆是朝中重臣,再不济也是大衍的栋梁,砚秋这胆大包天的奴才竟然口出狂言,将登门的才俊比作上门打秋风的贪婪鼠辈。”
她话音一顿,冷冽的目光缓缓扫过院内外垂手侍立的众仆,每一个被这目光触及的人都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不敢与之对视。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形的威压。
沈菀将一切收于眼底,声音愈发沉静,却字字千钧:“此话若经由他人之口传入官家耳中,岂非令我沈家蒙上趋炎附势的污名?父亲几十年谨小慎微换来的清正官声,难道要葬送于这贱婢的狂言之下?”
“为正家规,以儆效尤,”她语气里不带一丝波澜,“这奴才既已认罪悔过,便自行咬断了舌头。”
那婆子眼神刁滑地四下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地面那半截断舌上,切口平整利落,分明是利刃所致,可这房里方才除了二小姐,哪儿还有旁人?
她心头猛地一凛,原只当二小姐是个娇纵跋扈的,万没想到竟有这般狠辣果决的手段!再一想砚秋这小蹄子平日张狂太过,今日这般下场,倒也算是自作自受。
婆子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冲着身边的小厮尖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这些腌臜东西收拾干净,没得污了主子的眼!”
小厮们何等机灵,见婆子语气不善,当下不敢怠慢,生拉硬拽地将奄奄一息的砚秋拖向了后院。
期间,管事儿的婆子又急匆匆跑回来一趟,慌张在沈菀跟前跪下:“禀二小姐,砚秋这小贱人果真是个不安分的,也不知道跟哪个野汉子勾搭成奸,竟然弄大了肚子,瞧着像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沈菀着实意外了:“怀孕了?”原主的记忆里没这茬儿啊。
事情发生在凝香居,传出去虽然不好听,可仔细想想,能把砚秋肚子弄大的必然也不是府内一般身份的男人。
难道沈正安一早就跟砚秋这婢子搞一块了?
这让沈菀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了。
另一边,砚秋的惨状很快传遍沈府,所幸当家做主的几位都没因为一个掉舌头的婢女来寻她晦气。
说不定正因为砚秋丢了舌头,大家心里头都松了一口气。
后厨干活的小五福也听到些流言蜚语,急匆匆的跑到前院,此刻正探头探脑的从门外偷瞄着沈菀。
没办法,主子厌蠢,她这样说话不好听的婢女只配丢到厨房里头去,总归小主子没饿死他们这些萱夫人留下的旧仆,已经算是格外开恩。
沈菀自然也瞧见了门外行迹‘狗狗祟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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