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渊在虞昭月即将断气时,松了五指。
他提着因缺氧软作一团的少年缓慢上了城楼。
南栾国位于天照国之西,若欲击破天照国,必先踏平浮花城或梁安城,方可直入其腹地。
他们现在所守之地乃浮花城,此地土地贫瘠,多以种植草药为业,而梁安乃粮食大城。
南栾国连番征战多日已然粮草枯竭,必定会选粮食大城梁安。假若梁安城破,天照国则再无生机,故而凌墨渊让七万兵力皆汇聚梁安。
霞光下颀长身影卓然而立,凌墨渊目光深邃,紧盯着忙里忙外的少年。
浮花城现在看似重兵戍守,实则仅有一万出头之兵卒,实难以抵御南栾国的十万精锐。
必死无疑的局面,他本该撤离此地的,竟然破天荒生出一丝希望,觉得这少年能扭转死局。
“原以为南栾国会将十万之兵分作两路,俺们于此抵御半数敌军,待梁安击败来敌,便来援助这边。”
“岂料敌人全然直奔此地,梁安那边即便接到战报,援兵赶来亦是三日之后了。”
耳边的声音有点类似河南那边的口音,这人是太子给她安排的副将。
虞昭月以最快速度熟悉了战况,她伫立在城楼之上往远眺望。
只见天边一群黑压压的敌军正缓缓围拢过来,密集的马蹄声一声比一声接近,大地皆在震颤。
那些黑蚂蚁一样的骏马如乱麻缠绕在虞昭月心尖,她呼吸不畅,毫无应对的头绪。
她没有真枪实弹经历过战争,唯一会的技能,没办法在几个时辰内批量生产。
轻风轻拂,天气不燥,正是一鼓作气攻楼的绝佳时机。
今日这场大战无法避免。
虞昭月的目光漫无目的的游走,远离中心的城墙上有很多无盔无甲的少年,年岁不大,他们手握镰刀,锄头,弓箭。
他们身穿麻布草鞋,目光坚定,瘦弱可怜。
破天荒,她想到了前世抗战的时期的烈士英雄。
她从穿越来就一直在脱险与死亡中横跳,对这个国家是没有感情的。
原本想要跟着太子施展才华的心思,早在他握着她脖颈时便消散了,她说她能扭转乾坤,只是想稳住太子,寻机会逃走。
可是因她一句话,原本该撤的人,不撤了。
假若不该死的人,死了。背负着那么多罪孽,她有幸逃脱,也心中愧疚,活不长久。
虞昭月收回杂念,她安下心来想办法。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在城楼内部巡视,充足的箭矢、沉重的滚石,滚烫的热油。
小巧黑布鞋最后停在结构笨重的大型投石机前面。
褚满仓跟着虞昭月的视线看过去,他沉默了一瞬,还是忍不住提醒:“无用的。”
“攀墙的敌人较多,投掷石头太远,阻止不了他们登楼,若做滚石机用,他们会踩着死人攀上墙来。”
虞昭月似乎听不见,认真地转动锈迹斑斑的绞盘,她细如幼笋的指颤抖,整个人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她抬头,露出脖子上一圈触目惊心的紫痕,她声音嘶哑:“不,可以用。”
“有大用!”
夕阳余晖为握笔挥毫的少年披上了霞装,他将布满黑墨的竹纸递给面前的副将。
虞昭月眸光熠熠,她努力发出声音:“褚将军,您刚才不是说浮花城盛产草药吗?”
“纸上这些药,全弄来!”
褚满仓是因武力高强,特招入神嵬军的,他光有蛮力,大字不识,他接过纸张,总有一种如被儿戏的感觉。
打仗呢,要什么草药?
他瞧着少年含笑的脸,恼怒交织:“虞公子,浮花城盛产的是草药,不是神草,两军相战,多为一招毙命,再多草药都是救不回。”
时间紧急加上嗓子疼,虞昭月不想与他废话,她转头对着两凌墨渊两手一摊,给了他一个我有办法但是你们不听我也无能为力的表情。
凌墨渊眸色微冷,视线扫过褚满仓,声音是饱含山川的震慑:“速去!”
“是!”
黄沙大道无灯,唯有星月投下的微弱光芒。
浩浩荡荡的南栾大军兵临浮花城下,望着寂静无声的城池,李坚心中不禁生疑。
有埋伏?
他勒住缰绳停安全防线内,眯起双眼,仔细观察。
士兵站满的城楼,成排的火把熊熊燃烧,将坚固的城楼照得更加威慑心人。
城门上方,布满瞭望孔和射箭孔的谯楼,一个白袍身影卓然而立。
他无盔无甲,如站在自家庭院观花一般,无丝毫行兵打仗紧迫。
李坚认出此人,他半眯的眸子睁开,大笑道:
“墨渊小儿,快快开城门。”
“主动投降,兴许可饶你不死。”
如同洪钟大吕笑声从空旷之地传至城楼,震人心魄,每一声都充满了奚落与嘲笑,城楼上的将士们握紧手里的兵刃,指关节更是因用力而泛白。
太猖狂了!
不耗费一兵一卒,就想让他们开门投降,简直是做梦!
整个旷野布满了黑压压的铁骑,凌墨渊一眼就锁定隐在手持盾牌的精锐亲兵队里的领军。
他浑身重甲,只露细长眼睛。一向威风凛凛的南栾亲王,裹得这般严密,倒是给他颜面。
凌墨渊冷冷的薄唇微微翘起,拖着声音道:
“叔婶,别来无恙。”
凌墨渊此称呼一出,李坚脸色骤变。
他浑身戾气暴涨,扬起利剑指城楼,震怒道:“众将士,攻城!”
这句话算是触了李坚的逆鳞。
他少时,在天照国当过质子。
每当夜深人静,那些受辱难堪的画面宛如卡喉的尖刺,又似扎进心尖的荆棘,让他夜不能寐,他曾暗暗发誓,有朝一日手握兵权,定要踏破天照国。
如今正是一雪前耻的时刻。
随着领军一声令下,尘土飞扬,喊杀声震耳欲聋,黑压压的敌人,抬着数百个云梯向着他们逼近。
虞昭月现在知道了天照国为何会连陷六城。
栾国士兵除了精锐之外,大部分手里持的不是盾牌,而是女人、孩子。
他们射出的箭,泼出的热油,扔下的石头,全数会落到那群无辜可怜的人身上。
女人在天照国的地位再低,也是本国的子民,并非人人都无心。
里面有他们的幼子,姐妹,母亲,这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下不去手,心里防线溃了,自然只得落败。
燃烧着的火球、火箭不断飞来,一架架云梯被高高架起,靠在高耸的城墙之上。
身材健壮的南栾国士兵,头顶鲜活啼哭的婴儿,脚踩可怜柔弱的女人,他们攀梯而上。
打头阵的士兵攀至半空,目光触及漆黑的箭孔,自然是畏惧,他身形微晃,头上的孩子掉落。
眼睁睁瞧着自己三个月大的孩子即将摔到尖锐的矛上,发丝凌乱的妇女眦目欲裂,她为救自己的孩子奋死扑前,往上抬手。
“啊——”南栾士兵挥剑削掉其臂,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悲哭声响彻云霄,四周全是人神共愤之恶行,气得虞昭月手抖。
她再也无法像先前讨论的战术那样,静等火把里的药物充分挥发。
她按耐不住,嘶声厉喝:“点火!”
“投掷!”
天照国的士兵早已气得双眼猩红,随着虞昭月愤怒得有些发颤的声音,他们取下火把点燃火球,一排排投石器的粗壮长臂腾空而起。
一颗颗斗大黑石划着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疾速砸落下来,南栾国众兵紧急躲避,发现不是石头,而是冒着白烟的草药丸。
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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