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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 20 章

小说:

奉皇遗事续编

作者:

老白涮肉坊

分类:

穿越架空

冬至日后,太子重病的消息天下皆知,请立皇后以继新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人言纷纭里,萧玠终于病倒。迷迷糊糊察觉有一双手给他换帕子擦身,将他抱在怀中,拿勺一点一点喂药,像喂一个不足月的婴儿。

阿爹并没有因为这事厌恶自己。

萧玠没了牵挂,心中一松,更是病榻缠绵起来。白日有些清醒的时辰,便闻见满屋药气,似乎一轮一轮的人给自己把脉掀眼皮,然后避到帘子后,操着不同的口音向天子汇报病情。

帘外摆着把太师椅,萧恒不是守在榻边,就是坐在那里。

他不上朝吗?

萧玠只动了动念头,下一刻,又陷入混沌之中。

无数方子用下去,萧玠的病情依旧时好时坏。坏时两日睁不开一次眼,好时便能有半日清醒的时间,甚至还能起来吃药用饭,和人交谈几句。

但无可避免,病榻上的皇太子迅速消瘦下去,象征生命力的血色从他的双颊和嘴唇上消退得毫无踪迹。这叫赶来贴身照料他的阿双恐惧万分。

许多年前,她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这种迹象,在萧玠出生前后,那人收到来信,经历了萧恒之死的打击。

萧玠醒时见到她对自己笑,抬手给她擦拭眼泪,问:“姑姑,过年了吗?”

阿双道:“快了,快了。”

萧玠点点头,吃过药,说一会话,又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间,他看到有人守在榻边,见到他睁眼浑身猝然一动。不是阿双也不是萧恒。

萧玠看着他的脸,想笑,许久,才讲出一句:“你回来啦。”

郑绥尚未解甲,半跪在他榻前,紧紧握住他伸出的手,声音也嘶哑:“我回来了殿下,我回来了。”

萧玠静静注视他片刻,见他嘴唇干得起皮,脸上沙尘还未擦洗,便想到是得知消息,一路疾驰而归。

萧玠笑道:“还没见过你在军营是什么样子,小时候你练兵,叫我去,但我总在生病。本想今年求陛下的旨意,准我去崤关犒军……没想到,还是累你回来一趟。”

郑绥柔声道:“你好起来,我带你去军营。我叫你看我练兵,好不好?”

萧玠道:“我给你写过信,好多信,你……你为什么一封也不回呀?”

郑绥眼泪涌出来,“是我不好,我刚拿到。我回去就看,我每封都回给你。”

他低低叫一声:“阿玠。”

萧玠浑身一震,声音有些颤抖,“你很久不这样叫我了。去年起,你就不叫了。”

郑绥微微垂首,“我……到底君臣有分。”

萧玠问:“你如今,又不管君臣之分了吗?”

郑绥的神色很古怪,萧玠说不上来,但不忍心瞧他这样挣扎的表情。

一别数月,郑绥个头又长了。他明明比萧玠要小,但瞧身形骨架,竟很有十六七岁少年郎的架势,类似郑素的骨相也格外分明起来。

他长大了。

萧玠看着他执自己的手,轻轻道:“我听说,是崔氏的女儿,你们有族亲。”

他冲郑绥笑笑,“很好,很好……只可惜,瞧不见你娶妻……生子了。”

“我不娶妻。”郑绥说,“你好起来,我不娶妻。”

萧玠没想明白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正要讲话,郑绥便道:“你该吃药了。”

他这才松开手,往帘后药炉旁走去。

他从前做太子伴读,曾陪萧玠在东宫住过一年,对一切都轻车熟路。郑绥身影投在竹帘上,被放大,被织成密密的线条。萧玠看他从橱里取药盏,一只青瓷莲花纹的斗笠盏,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南秦官窑的东西。

郑绥倒一盏药,自己先尝一口,端到萧玠案头,又去桌边匣子里找出一只瓷瓶,正在手中掂量,便听萧玠道:“先不吃了,就剩这一点了。”

郑绥仍把那只瓶子拿过来,“吃完了我再熬。”

他顿了顿,将自己甲胄解掉,露出萧玠眼熟的一件半新青衣。这才从榻边坐下,将萧玠揽起来喂他吃药。

郑绥穿得很薄,薄得萧玠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但郑绥的胸口又很热,热得萧玠差点以为自己这具逐渐冷却的身体有了回暖的假象。

一碗药即将见底,萧玠靠在他肩膀上,轻轻道:“绥郎,我想求你件事。”

郑绥低头看他。

“以后……劳烦你多进宫陪陪陛下,求你看在咱们这些年的情谊,替我好好照顾他。我实在没什么能拜托的人,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不要把他当陛下,把他当成你的叔伯,甚至是……父亲。”萧玠一口气说这么多,体力有些不支,匀了会气才道,“你的大恩大德,我下辈子……也要报答的……”

郑绥打断,“你别说话。”

但他怎么能拦住萧玠呢?

萧玠捧住药碗,嘱咐道:“一会天要晚了,坐我的轿子回去。跑了一路……太伤腿脚,你年纪虽小,也要注意的。”

郑缚道:“我和姨母一道来的。我来这边,她去拜见陛下。你不要劳神,少说话。”

许是炭烧得热,萧玠竟觉身上生了些暖气。郑绥将他吃空的药盏搁在一边,又这样揽了他一会,问:“要躺下吗?”

萧玠轻声说:“你……再叫我靠一会吧。”

***

萧恒看向立在殿中的杨观音。

杨观音穿一领素色衫子,一支玉簪挽发髻,很有些山中居士的沉静。萧恒看着她,像看到一场大风暴里共同生还的幸存者。这场时局的灾难让她成为一只丧偶的天鹅,把他变作一只失伴的鸳鸯。独身男女好配结,但二鸟分属有别,性各贞烈。

许久,萧恒方道:“我知道杨娘子的来意。我很感谢娘子,但我没有那个心思。”

杨观音道:“但陛下应当明白殿下的心思。殿下宣布自己的病情,就是要世人知道陛下即将绝嗣。大梁要有继承,陛下要生新子,就必须选立后宫。这样一来,殿下的目的也就达到——朝臣以后再也不能拿立后和殿下两件事,来拿捏陛下、阻拦新法了。”

萧恒道:“我不立后,不只是为了阿玠。”

杨观音看着他,“但殿下是很重要的原因。”

萧恒不语。

杨观音又道:“家兄即将领命启程,他如今已被世族视为叛逆,此行更是视死如归。要他活,除非他成为与皇家、与陛下血脉相关之人。如果陛下要立一个杨皇后,所生亦为杨太子,那家兄便是一国之舅,没有人敢对大梁未来天子的母舅下手。陛下,时局如此,孰轻孰重。”

萧恒道:“我知道,娘子是为玉清守志之人。我不能做这种事。”

杨观音笑道:“难道陛下真打算同妾行周公之礼吗?”

萧恒神色一僵,“我绝不敢有此心。”

“但如果不是妾,没有一个女子愿意、应该独守空房,哪怕这个空房是椒房。陛下是打算叫她守一辈子活寡,还是真同她生儿育女,作践了她也作践自己的一颗心呢?”杨观音轻轻叹道,“陛下,恭让皇后的殷鉴犹在啊。”

萧恒身躯轻轻震动一下。

“我谁都不作践。”他还是说,“我不立后。”

杨观音道:“陛下先前不立后,已被逼到要大开杀戒了。”

萧恒道:“无人不惧一死。”

杨观音道:“可殿下为了陛下,会惧一死吗?”

萧恒像被打了一记耳光。

他垂下头,双肩剧烈颤抖起来。

一地余晖里,杨观音整衣跪倒,目中水光微动,“妾是裴玉清的妻子,所以绝不会做陛下的妻子。但陛下是妾和玉清的恩人、全大梁的恩人。”

她双手加额,俯身于地。

“妾温国公次女杨氏观音请诏入宫。妾,心甘情愿。”

***

奉皇十五年腊月二十八,皇帝下诏,册立温国公次女杨氏为后。正月初五,举行封后大典,授册宝,迎居立政殿。

天子立后如此仓促,难免引来议论纷纭。有人说是潦草敷衍,有人却不赞同,道咱们陛下独居多载,又正值壮年,说不定早想温香暖玉。之前种种,只是演绎故剑深情——更别说故剑是谁尚且一团疑云——如今才是顺水推舟。

不过这些闲言碎语是落不进太子庭院的。事实沉重流言轻,昨夜一场北风,今早连落叶都能打扫得一片不剩。郑绥有东宫鱼袋,无事便来陪同,萧恒也给他宽限,夜间也许他留宿禁中。有他作伴,萧玠也强了精神,这几日竟能起身行走,也能自己做些取用。萧恒大喜过望,太医却知回光返照之理,谨小慎微,不敢道破。

立后的装扮在年节掩盖下悄悄张罗起来,宫中得到嘱咐,绝不敢在太子眼前露出一星半点。但萧玠自己却是极敏锐的人。正月初一,他正掀那本《明王》瞧,忽然抬头望窗户,凝神片刻,道:“我听见有编钟响了,还有鼓声。”

郑绥晓得是礼部演练婚仪乐曲,便笑道:“听说今年有外邦使节朝贺,大抵是招呼他们的。殿下若想听,臣明日把琴带进来,好吗?”

萧玠倚在枕上,看了他一会,方绽开一笑,颔首道:“好。”

萧恒但凡下朝无事,仍是每日来瞧他,从不谈论立后事宜,萧玠也不多问。直到正月初四,萧恒傍晚过来,陪他一块吃饭。

萧玠吃得少,半碗清粥便罢。萧恒知他的胃口,也不要求,把他剩的汤粥倒自己碗里,挟着酱菜来吃。

他一埋头,萧玠就瞧见他的头顶。

萧恒素来自己梳头,白头发生得快,就让他自己藏在头发心。他又比萧玠高不少,平日看不出什么破绽。

萧玠这么看了他一会,说:“明日我不过去了。”

萧恒点点头。

萧玠说:“如果有大臣再参奏,你别急。”

“我不急。”萧恒放下碗筷,“这事你不用管,你就照顾好自己。明天再晚些,我还是过来吃饭。”

萧玠道:“别了,我明晚想早睡。”

萧恒想说什么,到底没出口,应一声。

萧玠挟着筷子,似乎酝酿什么,终于,看着他的脸,说:“阿爹,你能把吉服穿来给我瞧瞧吗?”

萧恒不防他提这件事,沉默一会,道:“好。”

萧恒没有离开东宫,他陪着萧玠,由秋童去取明日的婚服。过了一会,萧恒更换完毕,走出屏风。

在萧玠眼中,他华发早生的父亲短暂焕发出青春容光。一瞬间,他容颜再朱,鬓角重绿。他今年三十有余,却类似一具年逾四十的身躯,这具身躯在转向萧玠的一刻返老还童,让他见到他从未见过的弱冠之年的父亲的模样。

这件吉服像件仙衣,但它只沾了婚姻的名头,甚至都没有触到爱情的边角。萧玠无法想象,对他铁石心肠的父亲来说,爱情竟有这样起死回生的力量。

萧玠站起身,慢慢向他走去,帮他整理衣领,又将旒珠放下,手指落在一道褶皱上,却没有抚开。他问出一个执着多年的问题:“你们那时候……穿过吗?”

萧恒说:“我们那时候,按的是你阿耶那边的规矩。”

萧玠应一声。

萧恒看着他,“册立你的那天,我穿的这一件。”

萧玠猛地抬头,瞧他一会,问:“礼部没有啰嗦?”

萧恒笑道:“你老师是偷天换日的好手。”

他笑着,轻轻抱住萧玠。

萧玠慢慢缩在他怀里,脸埋进他衣襟,把那件熨好的吉服抓得生皱。许久,才颤声说:“对不起。”

萧恒轻轻拍打他后背,只叹一声:“傻孩子。”

立后大典在清晨举行,萧恒当夜就要动身出宫,便不在东宫久留。他刚走,郑绥便到,倒像是预先受过托付。两人说了会话,已是一天寒星。

萧玠道:“绥郎,我想去趟甘露殿。”

郑绥没有劝阻,替萧玠穿好棉衣,又取过大氅,才提灯搀扶他出门。如今夜深,萧玠不想叫辇,两人便走走停停。出现在甘露殿门前时秋童大惊,忙叫人去生炭。萧玠坐在椅中匀气,一时也没有阻止。

他抬头打量,殿中已按照天子婚娶的礼仪布置一新。龙凤花烛已然供好,桂圆莲子的山堆也在案上摆放。一片吉祥的海洋里,萧玠这个气若游丝的人反倒格格不入起来。他盯着堂间红剪纸的双喜看了一会,便示意郑绥,扶他走去内殿。

萧玠要跨门槛时低头瞧了一会。

小时候跨门槛有些难,他便爬,萧恒要抱他,秦灼反喜欢看热闹,要看他自己爬过来。萧恒便站在一旁,见他若歪倒便赶紧捞他。有一次萧恒不在,他爬门槛不慎磕在地上痛得大哭,秦灼这才慌了神,以后再不叫他爬了。

阿双同他讲:“后来陛下回来问:‘阿玠头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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