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霓没反应过来,只艰难地喘着气。
等这一阵冰冷的晕眩过后,他才发现自己已被抱到了床上,单烽一手撑在他身边,指腹按着颈脉,神色晦暗。
“我刚刚说了什么?”单烽问。
谢霓把头侧到一边,又死过去了。
“说话。”单烽道,“我吵到你眼睛了,不想听?”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可惜了,我刚告诉了你,从火牢里出去的法子。”单烽道,“城里一片废墟,可怜啊可怜,你是看不到了。”
谢霓慢吞吞道:“……他们又不是刚断奶的孩子。”
单烽只是冷笑,收回手,仰躺在一边,给谢霓的发尾编铃铛。
他攒了许多美丽的石头,有闪闪的虹辉石,也有指肚大小的晶莹明珠,都能用上。
只要待在谢霓身边,不管做什么,他都有种长醉不醒的满足。
难道是长留那时的遗愿?
可惜经不起细想,二人间的仇恨和隔阂,能立刻冷冷地勒进骨头缝里。
这些天,他对谢霓很粗暴。
理智告诉他,不要沉迷,不要再去相信。
可谢霓却用了另一种怀柔的手段,让他放肆之时,总觉得怀里抱着一段袖剑。
“现在完全清醒了?”单烽道,手指顺着编起的黑发,一把抓住了,手掌牢牢抵着对方的后脑,“刚刚,到底是什么情况?”
谢霓道:“你需索无度,我不是铁打的。”
“原来是嫌我恶心,”单烽道,“我还以为,你在城里做了损人不利己的亏心事呢。对了,灵宫里的石像,我帮你砸了。”
谢霓这回当真是身形一震,却被更用力地按回了枕衾间,轻微的窒息感和晕眩感同时涌来,可在他二人之间,这却是情事的无声宣告。
像被笼罩在利爪獠牙下,他背后都起了战栗,冷汗直出。
那次划烂纹身后,单烽感觉到他的抵触有所减淡,便更执迷于从背后——仿佛和什么看不见的存在较劲。
但看不到脸,宣泄意味就暴露无遗。
只有在他向后摸索,挣扎着贴紧时,才会得到温柔的对待。
谢霓道:“你为什么非要自以为是,来插手我的事情?”
单烽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道:“看你死不了,又跑不掉,我就高兴了。”
手指的硬茧。
细碎的发丝,还有……那些珠玉!
“怎么像浆果一样,”单烽道,“轻轻一碰,就破了,都流到我手上了。”
他还恶意地去揉捏谢霓的脸。谢霓终于从他指缝里透过气来,霍地道:“你把它毁了?这一劫还没过去!”
单烽道:“哦,那又如何?我都成恶鬼了,还要给你显灵啊?除非你多拜拜我,穿那身白衣。”
谢霓道:“那天夜里,雪河将军已经现世,却没了动静。不是梦——白云河谷有红莲业火,是不是和你有关?”
单烽一顿,没想到他会敏锐到这种地步,心中涌起一阵微妙的狼狈。
要是让谢霓知道,亲手推进浴日池的人,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他守城——那和踢不开的看门狗有什么区别?
“我的力气,都花在你身上了了,是大泽雪灵上了年纪,降不下来!”单烽生硬道,“阶下囚,你来质问我?你刚刚耳聋眼睛瞎,气都快没了,是不是和石像有关?那幺蛾子,早该一把火烧死,你还非要和他一条路走到黑!”
谢霓道:“那么我该走哪条路?我能抓住的,只有炼影术。”
“还有——”单烽几乎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地止住了,只嗤笑一声,“是,你做事多绝啊,半点用不上我。”
谢霓道:“炼影术虽然虚幻,可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什么。”
单烽心头抽搐了一下,索性一把捂住他嘴巴,强行把他拖入情潮中。
就这样……肆无忌惮,痛痛快快地,在所剩无多的时间里,把一切遗憾都烧尽!
人世间的事情,不能留在火牢里。
谢霓只能看着他,因他而燃烧。
烧红的乌炭,钳着一段火,埋入香灰里,香与热难舍难分。
云母片莹莹的一片光,汗似地流,却被炭条悍然拨开,你煨着我,我挨着你。
隔火熏烤的牡丹香膏,辗转红透,芯子咕嘟咕嘟冒着小泡,手指一挑,腻腻绵绵,再也盛不住,一行行胭脂水,从香炉四周垂落,沁入枕被中。
单烽荒唐够了,枕着谢霓睡了起来,仿佛那是一团湿湿软软的云。
过了许久,谢霓方才抽开身,坐在他身边,看了他一会儿,闻闻他的味道。
单烽能感到那目光的分量,影子似的,或许在掂量着他心肝的分量,要割下来下酒。
他手指微动,要睁眼时,谢霓就不见了。
单烽心中狂跳,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余光一瞥,却见谢霓站在一架小屏风后,幽魂似的,悄无声息地看着他。
那眼神让他心如擂鼓,甚至盖过了方才的极乐。
怎么可能呢?
单烽忽而道:“想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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