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的是赵璋。
蚕妖看清穆书玉手下的身躯,动作渐渐缓了下来,只是时不时地抽搐几下,又飞出蚕丝。
“织罗!动手!”
数道蛛丝缠住了蚕妖的身体,嵌入她皮肉之中,她吃痛扭动,仓促间徒手挡下长孙翊的一剑。紧随其后金刚杵从她身后袭来,它已无法再躲,生生挨了一击。她身体摇晃,已然无法再去接下姜昭的剑势。
寒冷而凌厉的长剑从它胸口刺入,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用尽所有力气望向穆书玉身边的缓缓睁眼的赵璋。
巨大的兽体和瘦弱的女子形态不断变换,一张金色符咒从尹慕汐手中飞出,蚕妖瞬间缩小成一位瘦弱的女子。
她的胸口绽放着血花,却一刻不停地爬向赵璋身边。
悠悠转醒的赵璋,对她的靠近避之不及。即便是行动不便地躺着,也拼命向穆书玉的方向挪动身体。
“你怕我?”女子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眼中的血红褪去,渐渐恢复清明。
半晌,她突然低低笑出声,笑着笑着泪水顺着她脸颊滑落,一颗颗滴入灰尘中。
“你这妖物!还我师兄命来!”箭翎划破空气,朝蚕妖而去。
姜昭提剑挡下箭簇,“她会死,但不是现在。”
她看见尹师姐扔出的是聚魂符,便明白了她的用意。赵璋未必肯说真话,她们也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我……我不认识她。”赵璋捂着流血的心口,艰难开口。
“好一句不认识!”岳千铃抚掌亮声道:“不认识,你能半夜上山还要送那么多人饲养它?”
“仙君说的我听不懂,我上山是来祭奠。”赵璋表现得低眉顺目,但却拒不承认。
岳千铃蹲了他好几日,本就烦躁,此时还听他搁这儿胡言乱语,气得上去就给了他一脚。
倒是身着梵文道袍的男修,拦住了还要继续动脚的岳千铃,长孙翊见状立马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那修士和善地朝长孙翊二人笑了笑,转头问穆书玉:“请问这位道友,此人此刻身体状况可否使用真言咒?”
“可以,蚕丝并未伤到他的心脉,伤势不重。”穆书玉本着救人之心给赵璋检查,却发现蚕丝并未造成致命伤,他只是被吓晕了。
闻言,清音圣宗这位道友双手交错、翻转,金色的小阵从他手中诞生,飞入赵璋的心口处。
真言咒,顾名思义就是让人所言皆为真实,若是所受之人抗拒说真话,便会被咒法折磨,心如刀绞,间或油煎火燎,痛不欲生。
“请赵老板将你与蚕妖的事情交代清楚吧。”
赵璋死死掐住脖子,似乎想以此阻拦开口的欲望,他整个脖子涨红,青筋尽显。
“我与三娘相识于十五年前……咳咳……”
赵璋是家中的庶子,嫡母杜兰如对他并不算刻薄,但也仅限于此了。真正可恶的是他的嫡兄赵珪,处处欺侮打压他。
“明明我努力地扮蠢,那么卑微地求饶,他还是隔三岔五地对我拳打脚踢……”赵璋松了些手劲,大口地喘着气。
他慢慢不再抵抗真言咒的束缚。
太多的事压在他的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此时说出来竟然有种负重多年突然快要解脱的畅快感。
“咳咳……三娘出现的那日,我倒在泥泞中,肺腑剧烈疼痛。春雨飘在我的脸上,我瞧见墙外的柳枝已冒出了新芽,生机勃勃的春天里,而我……却快要死了……”
可是他没死成,因为三娘出现了。
她穿着翠绿的衣裳在他面前蹲下,焦急地问他还好吗?赵璋迷蒙间竟以为是柳芽成了精,看不得他如此狼狈的死去。
赵璋思及此处,面上露出微笑,他曾经真的感谢上天将三娘送到他身边。
“她带着我去求医,生生把我从黑白无常的手中夺了了出来。我谢谢她救了我,她却说是我救了她,她要报恩。”赵璋笑出声,手脚并用地朝三娘身边爬去,喃喃道:“三娘,我以前不怕你的,那些欺辱我的人比妖物可怕得多啊……”
话是对着三娘说的,三娘撇过脸去,泪如雨下。
赵家养蚕为业,她不过是他无意中救下的一只未化形的蚕妖,于是她化形后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救命恩人报恩。
谁曾想再重逢,当年天真善良的小恩人沦落成了被众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
“我的伤还没好全,赵珪在书斋受了气,便又来找我撒气……三娘见我被打,便上前阻拦……”
赵璋的嫡兄是个混不吝,平日里只知吃喝玩乐,每每听见些风言风语或是受了气便要将火撒到赵璋身上。
那日,赵珪见了三娘肤白貌美,竟生歹意。
赵璋也不知自己哪儿来得勇气,举起四方砚台便朝他头上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直到血肉模糊,难辨人形。
“我一点也不后悔……我只庆幸这个畜生那日是只身来的。”他脸上挂着笑意,果然只见痛快。
三娘永远记得那个傍晚,她初入尘世,哪里见过如此残暴的人。拉扯间甚至没想过用妖术对抗,因为她不想伤人,也不愿给赵璋带来麻烦。
可那歹人见他们二人步步退让,竟得寸进尺。彼时她还不理解那人口中的污言秽语,但赵璋听不得她被侮辱。
温热的血滴在她脸上时,她的心飞快跳动,眼中只有沾满血迹的那双手在小幅度地颤动着。
她们在一片血泊中紧紧相拥,甚至能听到对方心跳如雷。
他又救了她一次。
“三娘趁着夜色帮我把这个畜生扔到缫丝坊的井中,装作不幸溺水而亡。而我连夜赶往城外的学舍,以洗脱嫌疑。哈哈哈哈杜兰若那个愚蠢的妇人果然没有怀疑我,还将我记到她的名下。我爹很快发现我经商的才能,我也顺理成章掌管了整个赵家。”
赵璋在赵家得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当年伙同赵珪一起欺辱他的家丁。他岂会不知,那些家丁也不过是为了讨主子欢心。可每死一个人,他的卑微过往就被擦去一分,他心中压抑的暴虐就会少一分。
“我不想让三娘知道我这副模样,她那么单纯,她甚至被那个畜生的臭血吓病了半个月!”说到此处,赵璋向三娘伸出了手,想如从前般拂去她的泪。
赵璋不知,妖的嗅觉灵敏度远高于凡人,三娘什么都知晓,只是他不愿让她知道,她便装作不知道。
三娘口中涌出鲜血,混着泪水落入尘埃中,在地上开出一朵艳红的花。
“我把赵家经营的越来越好,生意也越做越大。虽然忙碌,但每日回家替三娘画像、教她练字就很快乐了……戏文中说人妖殊途,可在我心中此生挚爱只有三娘一人。”
可是幸福总是短暂的。
那年,同行关家投毒毒死了赵家大半的蚕。赵璋愁得焦头烂额,多日奔走在外,待他终于抽空回到赵府,迫不及待去见心心念念的人儿,却见到了骇人的一幕。
“她将自己裹成了蚕蛹。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本体,我从小便与蚕相处,自是不怕蚕的。可是如此庞大的蚕身,还是让我难忍恶心……”
岳千铃冷哼一声,口口声声说爱,却不能爱她全部,那算什么爱?
“但我找到了解决赵家这件事的方法,三娘是蚕妖,她会吐丝,且她的丝更多!更华丽!”赵璋仰头笑得癫狂,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三娘见赵璋突然回来,匆忙变回了人形。凡人惧怕妖兽,她担心赵璋也会厌恶她。
她的忐忑在下一刻被拥入温暖怀中时顷刻消散。赵璋夸她的丝如同孔雀羽毛般绚丽,她还来不及欣喜,便又听他说起最近赵家的麻烦事……
赵璋将三娘的蚕丝制成的锦缎取名孔雀羽,孔雀羽质地远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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