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被绯色的飞纱遮盖,遮蔽了所有外界的窥视。
视线所及尽是朦胧的红,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温热,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气息。
阿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本该显得憨厚可爱的动作,此刻因他脸上那张漆黑如渊的面具而显得格外违和。
万魔面遮挡住了他脸上的神情,只有言语清晰可闻,带着故作轻松的颤音:
“对不起夕岚,接二连三发生的意外令我的情绪紧绷。难免出现差错,刚才没有伤到你吧?”
凌夕岚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极其缓慢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仿佛要将自己缩进一个无形的壳中。
他蹲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唯有微微颤抖的肩头泄露出一丝活气。
粘稠的、温热的液体正不受控制地从他臂弯间渗出,迅速浸透了那身本就鲜艳夺目的红色锦装,绸缎上呈现出一种诡艳而不祥的光泽。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仍在空气中残留着震颤。
凌夕岚之所以会突兀地做出那个近乎折断腰肢的动作,全是因为阿佩的“失手”。
那柄本该作为道具的巨剑,却在阿佩手中焕发出了真实的、令人胆寒的杀意。
它被毫无征兆地甩飞出来,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呼啸声,朝着凌夕岚的面门劈来。
凌夕岚果断后仰,剑锋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圣神面应声而裂,碎片四溅,如同炽烈绽放的纯白烟花。
碎裂的瞬间,阿佩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
当时他站在数步之外,似乎也未能立刻看清,凌夕岚究竟有没有完全避开那致命的锋刃。
“天啊,你流血了!”
阿佩的声音骤然拔高,充满了惊慌与担忧。
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奔上前,伸出双手,想要搀扶起蜷缩在地的凌夕岚:
“夕岚,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扶你下台。”
“春荷姐就在台下,她一定会为你安排镇上最好的医者,给你用最上乘的药,就像……就像之前照顾阿灵一样!你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佩的话语急切而连贯,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然而,在整个过程中,万魔面始终牢牢吸附在他的脸上。严丝合缝,没有丝毫松动。
那深邃的黑色仿佛一个漩涡,将阿佩所有真实的情绪收敛进去。
使得他所有充满“关怀”的话语和动作,都蒙上了一层极度违和的色彩。
就好像,这场血腥的意外并未打断演出,反而成为了这出诡异戏剧的一部分,
而阿佩,仍在兢兢业业地扮演着魔尊的角色。
“嗡——”
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震鸣骤然响起。
那柄先前砸向凌夕岚之后,斩断绸幔,导致幕布垂落。最终深深楔入四方柱里的巨剑,此刻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召唤。
剑身剧烈地震颤着,从木屑中自行挣脱,在空中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落入了阿佩早已摊开等待的手中。
剑柄入手的瞬间,阿佩的嘴唇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那绝非正常人类能够做出的表情,而是一种糅合了残忍、戏谑的极致邪恶,足以让每个看到的人如坠冰窟。
然而,阿佩依旧用着那种愈发轻柔、愈发充满深切关怀的语调,继续说道:
“夕岚,我可怜的夕岚……别怕,我这就来拯救你了哦~”
那声音与他身上散发的诡谲气息形成了毛骨悚然的对比。
凌夕岚自始至终都深深地低着头,乌发散落,遮住了他的脸庞,看不清任何表情。
他像是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彻底隔绝了对外界的感知,对迫近的危险毫无反应。
“啧。”
轻蔑的咂舌声从面具后传来。
“真没意思。”
阿佩,或者说,操控着阿佩躯壳的某种东西,终于失去了继续演绎这场无人欣赏的独角戏的耐心。
伪装的关怀如同潮水般褪去,留下的只有赤裸裸的杀意。
他不再废话,双手握紧那柄巨大的剑。
手臂肌肉贲起,以一种与这具身体平日表现出的力量截然不符的,决绝而凶狠的姿态,朝着凌夕岚毫无防备的身体劈砍而下!
剑锋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
这一击蕴含的力量足以开碑裂石,绝非人类血肉之躯所能承受。
伴随着一声震耳发聩的轰鸣,阿佩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极其奇异的感觉。
并非是砍入血肉的顿挫感,而是一种虚不受力的空荡。
就像是竭尽全力的一击,猛然砸入了一团极其厚重、却又无比柔软的棉絮之中。
所有骇人的破坏力在接触目标的一刹那,便被某种难以理解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吞噬、化解殆尽。
没有预想中的骨肉分离、鲜血四溅。
本该无坚不摧的利刃,竟未能伤及那锦装之下的分毫皮肤。
就在极致的错愕占据阿佩心神的瞬间。
凌夕岚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瞳,清澈得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又深邃得像是蕴藏星海的夜空。
霞粉色的虹光,流转着一种洞悉世事、看尽万物兴衰的沉静与通透。
凌夕岚的身上毫发无损。之前不断渗出的血液,如同一场虚无缥缈的噩梦,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微微启齿,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这场戏剧,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尾声。”
阿佩继续装傻:“夕岚,你在说什么呢?”
“我手里拿的是戏台专用的道具剑啊?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反应而已,看到你没事,我也就彻底放心了。”
“是你故意破坏了试衣间里的服装。”凌夕岚打断了他的惺惺作态。
“当时,我与景明兄翻遍了所有衣箱,都没有发现符合清霁人设的纯黑。”
甚至连作为备选的清浅颜色都没有。唯一剩下的,便是浓烈如血的正红。
这是非常违背清霁人设的衣物。
“你笃定了,即便我今日侥幸未死于剑下,也势必要承受肆郁大人的怒火。”
凌夕岚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刺伤阿灵与砍向我的戏台专用道具剑,被掉包成真正的利剑,也是你的刻意为之。”
“至于阿佩,或者说,此刻被你占据的这具躯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脸上阴翳的万魔面,仿佛能穿透那层阻碍,看到其后狰狞的灵魂。
“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你计划中一枚可有可无的弃子。你随时可以金蝉脱壳,将烂摊子与杀人罪名留给这具空洞的皮囊。”
“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好累,不想再跟将死之人废话了。”
言语间,凌夕岚举起了手中轻飘飘的道具长剑。
剑身是未开刃的金属,在夕照下反射着黯淡的光芒。
它与归墟的唯一共同点,大概只剩下了色彩。
“可惜。”
凌夕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
这一次,他逃不掉了。
因为凌夕岚的剑,连灵魂都能斩断。
还是多亏了阿佩留下的隔音咒,为凌夕岚的行动省去很多麻烦。
足够让他在被外界的人们发现之前,为这场《清霁大战魔尊》的戏剧,留下最完美的终幕。
奇怪。
明明理智清晰地告诉阿佩,那种毫无杀伤力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在凌夕岚的剑隔空指向他的瞬间。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毫无来由的恐惧感猛地攫住了他。
那是一种面对天敌般的本能战栗。
阿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脱离这具脆弱人类躯壳,如同褪去一件即将被丢弃的旧衣。
然而,下一刻,巨大的惊骇吞没了他。
动不了。
灵魂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坚韧无比的锁链层层捆绑,死死禁锢在了这具他视为工具的肉身之中。
以往如同呼吸般简单的逃逸,此刻竟变得难于登天。
阿佩满脸震惊地望向缓缓悬浮于空中的凌夕岚,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与困惑。
仿佛第一次遇见了某种完全无法理解的、超脱认知之外的可怕怪物。
“你到底是谁?!”
他失声惊呼,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魔尊难以置信地望向清霁,做梦也没有想到会亡于看似这位弱不禁风的少年之手。』
『就连灵魂,都被那无往不摧的利剑斩断,未能在这世间留下丝毫痕迹。』
『然而对于清霁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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