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介绍的亲子体验团,定在七月中旬的一个周末。
消息传到寨子那天,工坊炸开了锅。
“十二个人!五户人家!”小禾抱着女儿在工坊里转圈,又兴奋又紧张,“房间够不够?被子够不够?吃食怎么安排?”
阿亮掰着手指算:“王阿婆家能腾两间,吴婶家一间,岩旺家他爹娘那栋老屋空着能收拾三间……差不多够了。就是厕所,寨子里都是旱厕,城里人能习惯吗?”
“改造。”石远拍板,“每家接待户的厕所这周内必须改成冲水式,装热水器。钱从合作社公账出。”
阿木皱眉:“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得来得及。”石远翻开笔记本,“岩旺,你带人负责厕所改造。阿亮,你负责检查所有接待屋的电路、门窗安全。小禾,你对接菜单和物料采购。阿雅——”
他看向窗边的阿雅。她正低头绣着什么,闻言抬起头。
“你负责刺绣体验课的内容。”石远说,“简单,有趣,两小时内能完成一个小作品。”
阿雅点头,在本子上写:“我想教绣名字。每个孩子绣自己名字的苗文音译,可以做成胸针。”
“好。”石远记下,“还有徒步线路,我来带队。但需要阿木哥做安全员,你熟悉山路。”
阿木“嗯”了一声,没反对。
接下来的一周,寨子像上了发条。
岩旺带着几个汉子日夜赶工,把五户接待人家的厕所全改了一遍。虽然简陋——白瓷砖、蹲便器、电热水器——但干净明亮。吴婶带着妇女们把客房打扫得纤尘不染,被子枕头全晒过,闻得到太阳的味道。
小禾拟的菜单改了八稿,最后定下:早餐米粉配腌菜,午餐山野小炒配竹筒饭,晚餐长桌宴。所有食材必须本地、当季。
阿雅设计了刺绣体验包:小块靛蓝土布,绣绷,七种基础色丝线,针,还有一张手绘的苗文字母表——每个字母都设计成简单的花草图案。
她自己先试做了一遍,确保一个从没拿过针的孩子,两小时也能绣出像样的东西。
石远则带着阿木把徒步线路又走了一遍,每处险要地方都加了临时护栏,树上系了指引布条。他还编了一本《云渺徒步安全手册》,打印了十二份。
出发前一晚,石远在工坊开最后一次准备会。
所有人都到齐了,连王阿婆都撑着没睡。火塘烧得旺,墙上贴着流程图和时间表。
“明天上午九点,车到寨口。”石远指着流程图,“小禾带妇女组在廊桥头迎接,献拦门酒——但只象征性敬一下,别真让客人喝多。然后分领到各接待户,放行李,休息半小时。”
“十点,刺绣体验课,在工坊。阿雅主教,王阿婆、吴婶、玉梅辅助。十二点,午餐在各接待户吃,菜式统一。”
“下午两点,徒步开始。我带队,阿木压阵,岩旺机动。路线走到瀑布返回,全程三小时。五点回到寨子,自由活动。”
“晚上七点,鼓楼长桌宴,饭后火塘故事会。王阿婆,古歌准备好了吗?”
王阿婆清了清嗓子,唱了两句《开天辟地》,声音苍劲:“就这首,我还会比划动作,孩子们肯定爱看。”
“好。”石远环视众人,“这是咱们合作社成立后第一个团,是试金石。成,以后路就顺了;不成,得从头再来。大家……”
他顿了顿:“拜托了。”
没有人说话,但每一双眼睛都亮着。
第二天,晨雾还没散,寨子已经醒了。
九点整,两辆七座商务车准时停在廊桥头。车门打开,下来五户人家:三对年轻父母带着孩子,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上初中的儿子,还有一位单亲妈妈带着八岁的女儿。
小禾带着妇女们迎上去,唱着迎客歌,递上糯米酒。客人们显然被这阵仗惊到了,又新鲜又拘谨地抿了一口。
分领到各户时,问题出现了——那位单亲妈妈的女儿紧紧抱着妈妈的腿,不肯去陌生人家。
“她叫小雨,有点怕生。”妈妈不好意思地说。
阿雅走过来,蹲下身,和小女孩平视。她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香囊——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松鼠,正在啃松果。
她递给小女孩。
小雨犹豫了一下,接过香囊,摸了摸上面的绣花,终于松开了妈妈的腿。
十点,刺绣体验课。
工坊里摆好了十二张小凳,每人面前一个体验包。阿雅站在前面,用手写板写:“今天,我们绣自己的名字。”
她先示范:取布,上绷,穿针。动作慢而清晰。孩子们学着做,大人们也好奇地跟着。
苗文字母表发下去,阿雅一个个教对应关系。轮到小雨时,她发现这个孩子一直没动手,只是盯着绣绷看。
阿雅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小雨抬头看她,小声说:“我……不会。”
阿雅笑了笑,拿过她的绣绷,指了指字母表上“雨”的苗文音译——是一朵云下面三条短线,像雨丝。她在布上轻轻画了个轮廓,然后把针递回给小雨,做了个“试试”的手势。
小雨犹豫着下针。第一针歪了,她有点慌。阿雅轻轻按住她的手,带着她绣了第二针。针脚还是歪,但小雨的眼睛亮了。
两小时后,每个人都完成了自己的名字胸针。虽然针脚参差,但孩子们都骄傲地别在了衣服上。小雨的那朵“雨云”绣得最认真,妈妈帮她别上时,她一直摸着。
午餐时,问题又来了。
那对中年夫妇是素食者,而吴婶准备的菜里几乎每道都有腊肉或鱼。吴婶急得团团转:“咋不说呢?这咋办?”
阿雅听见了,走进厨房,看了看现有的食材——新鲜竹笋、野菌、蕨菜、豆腐。她挽起袖子,点火,下油,几分钟就炒出两盘素菜:清炒竹笋,野菌烧豆腐。
端上桌时,那对夫妇连声道谢:“没想到这么周到。”
阿雅只是笑笑,用手语比划“应该的”。
下午徒步,天气晴好。
石远带队走在前面,讲解沿途植物和传说。阿木走在最后,眼睛始终盯着队伍,尤其关注几个活泼好动的男孩。
走到瀑布时,孩子们欢呼着冲向水边。石远赶紧拦住:“先休息十分钟,喝点水,然后我教大家怎么安全玩水。”
他分发带来的救生衣——虽然潭水不深,但以防万一。大人们起初觉得小题大做,但看到石远认真的样子,也都配合了。
阿木站在高处的一块岩石上,视野覆盖整个水潭。岩旺在岸边巡视,随时准备应对突发。
一个多小时的水边活动,平安无事。孩子们打水仗、找漂亮石头、看彩虹。小雨起初不敢下水,阿雅就牵着她坐在浅水处,教她用手掌拍出水花。
返程路上,石远特意放慢速度,让大家有机会拍照。那位单亲妈妈——后来知道她叫林静,是个自由撰稿人——一路都在记录,手机、笔记本轮番上阵。
“这里真的太美了。”她对石远说,“不是风景美,是那种……活生生的美。阿雅教孩子刺绣的样子,王阿婆唱歌的样子,还有你们每个人眼里那种光。”
石远笑了笑:“我们也是第一次,很多不足。”
“不足才真实。”林静认真地说,“现在太多旅游点包装过度,假。你们这儿,是真的。”
傍晚自由活动,客人们散在寨子里。有的跟绣娘学编竹篮,有的跟阿亮去菜园摘菜,有的就坐在廊桥上看夕阳。
小雨一直跟着阿雅。
阿雅在工坊里整理绣线,小雨就在旁边看。阿雅画新花样,小雨也拿张纸跟着画。两人不说话,但有种奇异的默契。
林静看着女儿,眼睛有点红:“她很久没这么粘一个人了。”
石远轻声问:“小雨她……”
“轻度自闭,还有选择性缄默。”林静说,“在学校几乎不说话。但今天,她跟阿雅比划了好几次手势——虽然我看不懂,但她愿意表达,已经是奇迹了。”
晚餐的长桌宴摆在鼓楼里。五张桌子拼成长龙,上面摆满了菜:酸汤鱼、腊肉、血豆腐、野菜粑粑、竹筒饭……还有寨里自酿的糯米酒。
王阿婆带头唱起古歌,边唱边比划开天辟地的动作。孩子们看得入迷,也跟着比划。那位初中生本来一直戴着耳机,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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