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的收购标准传开后，寨子里绣娘们的心思活络了。有人夜里偷偷改针脚，有人翻箱倒柜找新丝线，还有人跑到小禾家打听：“阿雅那丫头，到底喜欢啥样的？”
石远看到这势头，觉得是时候了。
“小禾，咱们组织个交流会。”这天傍晚盘完账，他说，“把常来卖绣品的几个婶子、嫂子请来，大家坐一起聊聊。你主持。”
小禾一愣：“我？我不会讲话啊！”
“不用讲大道理。”石远翻开账本，“就说说咱们工坊收啥样的货，什么样的能给高价。再让她们说说难处，咱们一起想办法。”
“那……阿雅来不来？”
“来。”石远说，“你去请，就说需要她帮忙看看大家带的绣品，现场给意见。”
小禾眼睛转了转：“懂了！”
交流会定在三天后的下午，地点就在工坊。石远提前把院子打扫干净，摆了几条长凳，烧了一大壶苦丁茶。
阿亮有点担心：“远哥，万一没人来咋办？”
“会来的。”石远很笃定，“关乎挣钱的事，没人不关心。”
果然，那天下午刚过晌午，就有人来了。
先是吴婶，胳膊下夹着个布包，探头探脑：“小禾说让来坐坐？”
“吴婶快进来！”石远招呼，“喝茶，等人齐了咱们聊。”
接着是王阿婆，被孙女搀着慢慢走来了。李姑、春兰嫂、还有几个年轻媳妇，陆陆续续都到了。工坊院子坐了十几个人，女人们凑在一起，低声说笑，气氛倒是轻松。
小禾清点人数，凑到石远耳边：“阿雅还没来。”
石远看了看天色：“再等等。”
话音刚落，院门被推开。阿雅站在门口，看见满院子人，脚步顿住了，下意识想往后退。
小禾眼疾手快，冲过去拉住她胳膊：“阿雅你可来了！就等你了！”
阿雅挣了挣，没挣开，被小禾硬拉到角落里一张凳子坐下。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石远冲小禾使个眼色。小禾走到院子中间，清了清嗓子：“婶子们，嫂子们，今天请大家来，没别的事，就是咱们工坊开了一个月，想听听大家的想法。”
她从桌上拿起几块绣品：“这些是最近收的，好的坏的都有。咱们先看好的——吴婶这幅牡丹，上次阿雅说花瓣要加过渡色，吴婶改了，大家看，是不是更活了？”
绣品传着看，女人们议论纷纷：
“是哦，这颜色层层叠叠的，看着就水灵。”
“吴婶手真巧！”
吴婶脸红了，但笑得很开心。
小禾又拿起另一块：“这是李姑上次的百鸟图，阿雅说鸟的形态要改。李姑照着真鸟照片绣了，大家看——”
这次议论声更大了：
“这鸟像要飞出来似的！”
“李姑，你啥时候偷学的这手艺？”
李姑不好意思地笑：“哪是偷学……就是按阿雅说的，多看看真的。”
小禾趁热打铁：“所以啊，咱们绣花，不能光靠老样子、老办法。得多看，多想，多试。工坊收绣品，不光看你是不是老手，更看有没有新意，有没有用心。”
这时，坐在角落的一个年轻媳妇——叫玉梅，嫁来寨子才两年——小声说：“小禾姐，道理我们懂。可……可老花样绣惯了，新的不会绣啊。再说，绣新的，万一卖不掉咋办？”
这话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院子里安静下来。
小禾卡壳了，转头看石远。石远冲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这个……”小禾组织语言，“咱们可以慢慢学嘛。工坊可以找些新样子给大家参考——”
“光有样子不够。”另一个年长些的婶子接话，“配色、针法、布局，这些都得有人教。我们老婆子了，眼睛花了，学得慢。”
阿雅一直低着头听着，听到这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她抬起头，看了看那个说话的婶子，又看了看玉梅，嘴唇动了动。
玉梅还在说：“我嫁过来才学绣花，婆婆教的都是老样子。我也想绣新的，可没人教，自己瞎琢磨，绣出来四不像……”
阿雅突然抬起手，比划了几个手势。
院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她。
阿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一下子白了，慌忙放下手，又低下头。
小禾反应快，大声说：“阿雅刚才说，她可以教大家新针法。”
院子里静了几秒。
吴婶先开口：“阿雅……你愿意教？”
阿雅不敢抬头，手指紧紧攥着。
石远站起来，走到院子中间，声音平和却清晰：“阿雅愿意教，是咱们寨子的福气。她的手艺，大家有目共睹。而且——”他看向阿雅，“她最知道，什么样的新花样既好看，又保留咱们苗绣的魂。”
他带头鼓起掌来。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接着越来越密。女人们看着阿雅，眼神里有惊讶，有期待，也有怀疑。
阿雅抬起头，看见满院子人都在看她，脸更红了，却第一次没有立刻移开目光。她看向石远，石远冲她点头，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和支持。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手，比划了几个手势。
小禾翻译：“阿雅说，下个月初一，下午，她在这里教新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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