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端缓缓说起：“……牛大是相府的人，牛大死了，晋王殿下入狱，而微臣又在夜里遇袭……王府、相府、帅府，先后搅入其中，娘娘，试问此事一出，三家受损，谁会从中获益？”
周誉斜了斜眼睛：“那依叶校尉看，谁会从中获益呢？”
叶端拱了拱手，颔首道：“叶端不知。娘娘，微臣愚昧，不该胡乱猜疑。”
温言成沉默片刻，摆了摆手：“罢了，此事你也是受害一方，自会比他人心中更有怨愤。”
周誉又道：“虽说黑衣杀手有能力造成牛大脖子上的伤口，但毕竟杀手死了，这一切死无对证，既无法证明牛大就是黑衣杀手所杀，更不说明，晋王殿下就一定不是杀害牛大的凶手。依晋王的功力，也是可以造成此种伤口的。”
仲杉道：“周相言之有理。但若要以此非说晋王就是凶手，恐怕更是不妥。娘娘，臣有一拙计，或可探明真相。”
温言成微微直了直身子：“仲卿可直言。”
刑部大牢。
卫衡正伏案写着什么。
狱外一阵锁链声响，卫衡抬头，便见董志躬身走了进来。
“殿下，牛大之案已查清，凶手已落网，殿下可以回府去了。”
卫衡眉尾一挑：“哦，这倒是好事。”他收拾好书卷，站起身道：“这些……”
不等说完，董志连忙接话道：“殿下放心，下官这就让人收拾好，送回王府去。”
卫衡轻轻嗯了一声，甩甩袖子背在身后，昂首阔步往外走去。
出了刑部的大门，卫衡却不见连威，他侧首看着董志，问道：“释放本王可是太后的意思？”
董志答：“是。”
卫衡又问：“可有诏书？”
董志张了张口，半晌才道：“诏书尚未下达，娘娘挂念殿下，不想再让殿下在狱中多待一刻，便让下官，先行送殿下回府。”
卫衡肩头抖了两抖，呵呵笑了起来。
他知道其中必有隐情，而他此时心思尽在北江防御一事上，并无耐心再与温言成周旋下去。
他欲转身重回刑部大牢，继续研究北江地势，却被董志拦下。
董志轻轻点了点头，卫衡便领会其意，此时他是非走不可。
再回身时，狱卒已经为他牵了马来。
卫衡摇头轻笑，接过狱卒手中的缰绳，大喝一声：“驾！”便疾驰而去。
穿过闹市，卫衡拐入小巷。小巷虽比街市清净，但此时尚值正午时分，各家门前应有闲聊的居民、嬉闹的孩童……
可卫衡所经过的地方，家家门户紧闭，整条巷里竟空无一人。
“吁——”卫衡拉住缰绳，让马儿缓缓停下。
他竖着耳朵，静听周遭动静。
忽而，墙头、屋顶、树上传出一阵窸窣的声音。
他拉着缰绳的手紧紧握住。
一瞬之间，四下跳出十几名高大壮汉，将卫衡团团围住。
卫衡立眉怒目，凝视着身旁壮汉：“尔等是受了谁的指令？”
壮汉未答，齐齐举刀，朝卫衡攻来。
卫衡脚踩马背，飞身而起，马儿长嘶一声，受惊冲出人群，往前飞快跑去。
卫衡空中翻身，踹翻两人，稳稳落地。他夺过倒地壮汉手中的长刀，便与其余壮汉交起手来。
他本想重力击退壮汉，并不想取其性命，奈何壮汉们招招凶险，尽是杀招，卫衡心生恼怒，再不手下留情，挥刀往壮汉身上砍去。
七八壮汉应声倒地，胸前皮甲被划破，刀刃深深嵌入皮肉。
卫衡正纳闷，为何受伤的壮汉伤口不见血迹？不等他上前探查明白，仲杉、董志便领了人来。
“住手！”仲杉吩咐壮汉退下，朝卫衡拱了拱手，“殿下恕罪。”
卫衡尚未开口，倒地的壮汉就若无其事般地站了起来，到一旁列队。
见状，卫衡轻哼：“仲寺卿，尔等这是何意啊？”
仲杉便道：“殿下息怒，老夫只想为殿下洗脱嫌疑，只好出此下策了。”
皇宫大殿。
卫衡气势汹汹打前走着，仲杉、董志跟在身后，再后边便跟着方才袭击卫衡的壮汉。
卫衡走至殿前，朝温言成施了一礼，便侧身后退半步，再未发一言。
他打量着殿中众臣，一眼便瞥见角落垂首站着的叶端。
叶端左臂轻轻背在身后，静静听着殿上的众官辩言。
仲杉指指几名壮汉身上的刀口，道：“……人在情急之下，并不会刻意收招，或是改变招式，也便可以由此推出殿下的用刀之法。殿下用刀，习惯砍劈，故而伤口短小而深，会伤及筋骨……”
一番分析下来，仲杉得出结论：“……故而牛大脖子上的伤，绝不会是殿下所致。”
仲杉挥手，壮汉便解开皮甲，卸下身上绑着的假肉。
温言成看过刀口后，又递给周誉查看。
温言成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清，非晋王所为，来人，拟旨，立刻释放晋王。至于黑衣杀手的背后之人，大理寺继续追查，尽快侦破此案。”
仲杉拱手：“是。”
温言成看一眼一言不发的卫衡，道：“维齐，哀家这么做，也是想早日为你洗脱嫌疑，还你清白，你可有怨气？”
卫衡冷笑：“臣弟不敢。”他冷眼瞥向周誉，“只是不知，这个结果，周相可还满意？要不要本王再与禁军交手几遍，让你好好查查？”
周誉颔首：“晋王殿下看来是对老夫心有怨言，老夫也只是一时心急，毕竟牛大跟在老夫身边十几年……”
“好了，”卫衡仰头转向一边，“本王不想听你这些牢骚。”他理了理衣袍，“在大牢这几日，又潮又闷，我得快些回府去好好洗洗了。”
说罢，他转身走出殿外，不再理会温言成与周誉。
连威已在宫门处候着，见卫衡出来，他难掩激动：“殿下，此事可成了？”
卫衡蹙了蹙眉头：“此事可是谨义所为？”
连威点了点头：“是，叶姑娘她……”
卫衡抬手：“先回府。”他走出两步，又对连威吩咐，“带谨义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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