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觉得,方才是被夺了魂。
车中空间太小,空气也显得稀薄。又是刚刚比完武,全身敏感而又兴奋。心中那丝防线就如此被拉长、变细、隐约将要消失在鼻息灼人的热雾里,溺在那汪拉人共沉沦的池水中。
几乎就要差点生出不管不顾的大胆来。
但是晚霞突兀地涌了进来,天边尽头是绚丽的橙,京城中少有如此靡丽的黄昏,仿佛堕入了离奇诡艳的梦境。
耳畔这才回响起刚刚是蒋明川在说话,他在找自己,宋连愣住了。
不过一个瞬息,胳膊被人拉住,一把拽下了车。蒋明川的力气太大,她尚还在头脑发懵,身子却已经一个趔趄,被甩到蒋明川身后。
她被蒋明川高大的身躯挡得严严实实,他的一条胳膊又将她死死护住,只听见他怒气冲冲的质问。
“晏临!你在做什么!你要是再敢——再敢欺负他!我就要去报官!”
在被蒋明川扯着胳膊大力拽走之前,宋连回头看见了车上晏临的身影,他没有对蒋明川的怒斥回话,唯独那双眼睛失神地望着自己。
像一朵失魂落魄的海棠花。
黄澄澄的余晖温柔地倾泻而下,眼中人的身影融在天边夕阳里,愈来愈小。车夫尴尬地询问着是要追上还是回府,晏临终于垂下眼帘,他只摆了摆手,马车静止地伫立在这条巷子里。
他真的只是想过来看看她,在场上生龙活虎,肆意张扬,既不谦逊亦不藏锐,像一束横冲直撞的火种,纵是在日晖下,耀眼得也能将众人的眼睛都吸引了去。
他也真的只是想为她清伤而已,她太不在意,他却瞧着碍心。只是为何就失了控,在为她擦拭唇角时,他的手指就已经开始轻颤了。
水红色的唇瓣,既能吐出校场上少年轻狂的话,又会在此刻丝绢的擦拭下,柔软地轻抿着。方才比武的缘故,脸庞上附着一层晶莹薄汗,艳极逼人的美。
她有些紧张,他能感觉得到,直至她闭上了眼,晏临觉得自己也松了口气。
于是目光更加灼灼,抑制不住、肆无忌惮地凝着,唇瓣只是稍微一动,晏临觉得自己的心便随着急促地跳了几跳。
此时他甚至庆幸自己脉搏微弱,即使心跳如雷,呼吸短促,也丝毫听不出来。
少女的身体很暖,稍稍一靠近,便卷着一股馨香,顷刻间将人围住,犹如一个漩涡,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索取更多。他的身体好凉,想要去扑火。
他生出了吻住的冲动。
但最后一丝理智牵扯住了他,于是手往下移了移。她的脖子也有伤。
直到帘子乍然拉开,隐秘的空间向外敞开了口,光线闯了进来。
他竟然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怅然若失,不知是该庆幸还好戛然而止,没有真的行至踏错,还是该遗憾,对那诱人的温暖,生出了不愿分离的眷意。
独自一人的车里,空落落,冷冰冰。
“回去吧。”晏临推上了车门,言语间听不出喜怒。
马车朝着反方向行去,消失在巷口。
*
“什么欺负?不是!你听我解释啊,你先放手!”宋连想要顿住脚步,却还被大力拖着向前,没被拽住的那只手去拼命扯拽蒋明川的胳膊。
平日里几乎言听计从的蒋明川今日真的发了狠,任宋连如何叫喊使劲都不为所动,埋着头梗着脖子只管扯着她往前疾行。
直至到了拐角处,隔绝了那辆马车的视线,他才停住脚步,但手依然没有松开。
“我有钱,”蒋明川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眼神认真,“不说借不借的,我都给你,你不愿回家住,那便去租间客栈,多贵都没关系。”
“尽快,不,现在,我就帮你去收拾行李,从晏临那搬出来。”
宋连打掉了他欲要伸向自己脖子的手,“都说了是你误会了!什,什么欺负不欺负。是我脖子蹭伤了,他帮我抹药。”
宋连有些心虚,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两只眼直直迎上蒋明川的视线。
“陈科!这种瞎话你也觉得能骗得过我?你什么时候这点破皮还要去涂药,他分明是仗着上官身份找借口——你也是男子,你看不出他的眼神——”蒋明川越说越气,倒了口气才勉强压住声音,“算了,我不和你说了,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眼见他又要转身暴走,宋连赶忙一个手刀劈向他的胳膊,她使了很大力,手掌侧也被蒋明川钢硬如铁的肌肉震得有些发麻。
“我不走,你把话说清楚。”
空气静止了一瞬。
“好!我不知道陈科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但既然我是你哥,那咱俩就把事情唠清楚了!”蒋明川咬着牙,回过头从牙缝里挤着说道。
蒋明川显然是气极,自从方才开始,便是一口一个陈科地叫。
宋连虽然对他生活中自诩为哥哥的照料感到习以为常,但他平日里都是一派乐天随和、心不藏事的样子,她从未真正把他当作,一个哥哥。
她甚至觉得,明明她才更像一些。
但是现在,蒋明川好像真的端起来大两岁的样子,严肃、担忧。
“你告诉我,在溪州时你是不是已经觉察出不对了,才会拐弯抹角问我那些关于断袖的话?我竟然没有觉察出来,”蒋明川终于沉住了气,“我竟直到离行前,温泉那日……”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蒋明川两只手握着宋连肩头,眼神关切着急,还想要前后翻转瞧瞧。
宋连两掌同时迅速地打掉了他伸过来的胳膊,“少肉麻,什么也没有!别啰嗦了。”
蒋明川看出来了。甚至是蒋明川都看出来了!
事情开始脱轨,从杏儿到陈德生,再到蒋明川,那么从溪州返京时沿路的官员是否也瞧得出,京中是否不日也会有此番消息流出。
从那番情迷中抽离出来,宋连现在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躁,还有埋伏在暗处的羞耻,甚至是痛楚。
男风之事无论是否为世风所容,都不过是别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若真是一段情投意合的痴情爱侣便也罢了,不顾流言蜚语和众人眼光,毅然决然奔赴所爱,宋连每每在话本读到也无有不动容。
可现在算什么呢?她是女子啊。
见不得光的身份,见不得光的身体,无法坦诚的感情。她在意的不是那群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背后会如何编排,而是晏临。
这不是两人能够并肩而行,共同抵抗流言蜚语的情谊。她连男女都撒了慌,如何奢求晏临的爱意里掺了多少真。
坦白是绝无可能,这后面牵扯出太多。她断不会把命交予别人之手,求情讨饶,许愿他能原谅欺骗,然后说出不论男女,都会心悦于你的鬼话。
不过是无法挑明的情愫,吞了就是。
“没什么事便撒手吧。我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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