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院落十分宁静,不知哪里来的野猫懒洋洋地卧在房檐上,躺在一片树荫下悄悄打盹儿。日头不算烈,暖烘烘的,直叫人昏昏欲睡。
公孙先生风尘仆仆进了院,逍墨迎上前,帮忙拎过手中包袱,两人简单说了两句,便是脚步匆匆,径直往里走去。
猫儿翻了个身,又熟睡过去。
晏临端正坐着,却好似在发呆,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敲着桌面。
昨夜他又发了寒症,折腾一夜,又不敢点灯出声,担心她觉浅,醒来难免觉察,直至今早才熬了药,堪堪稳下来。
溪州时一直喝药强行压着,也不知是不是泡了冷泉的原因,这月的寒症提前了,与上次不过二十日有余。
身体愈发无力了。晏临连苦笑的力气也无,只是眼神木然,空空地不知盯着哪处。
帘子被掀开,晏临刚要起身相迎——
“少爷莫起。”公孙先生几个大步,掌心轻轻按在晏临肩头。
因是祖父在世时的旧人了,晏临也未纠正这个称呼,刚起的身子又顺着力气重新坐下。
“先生,大人昨夜又发了寒症,较之前间隔似乎缩短了几日,是不是喝久了,药效弱了?”逍墨在旁忧心忡忡。
晏临伸出手,公孙先生搭上脉,闭着眼好一晌沉默。
“六部皆寒,独寸口微浮,”公孙先生沉吟,眉头微拧,“但似乎郁结稍解,心绪平缓许多。”
“少爷去远处走走也好,溪州靠海,步子迈开了,心也开阔些。”他将晏临稍解的心绪归功于远行。
十年前,晏临横遭大祸,失去了自小感情深厚的祖父,又断送了几乎整个武学前程,在哭闹疯魔之后,是更为可怕的寂静和麻木。
他只得应和着少爷的想法,断那暴毙有疑,这才将人从不死不活的关头拽了出来,纵那之后少爷决定返京,虽面上宽和豁然,但只有把脉的他知道,这心,药石难医。
祖父的死,几乎成了悬崖之上,垂死之人手中唯一握着的那根细绳。谁也不知道,那绳子何时会断,又或者那本就飘零的身子忽然间自己松开了手。
公孙先生叹了口气,若这世上再能有什么令少爷眷恋才好啊。
“若是吃的久了,药势渐钝,先生不妨加重一些。”晏临平静地开口,仿佛重药伤的不是他的身子,他只争一时,不论百年。
“不可!”逍墨头次在主子面前失了状。
晏临哑然失笑,“不知先生遍寻各地,可否找到那无痕无形,可致人于死地于无声的毒药?”
他断定了祖父死于隐毒,这话不过是在提醒公孙先生,此事空悬,他绝不安宁。
公孙先生显然是知道了他的意思,长叹一口,无可奈何道:“新药会明日制好,少爷自己慎重便是。”
逍墨攥紧了拳头,却也无处发力,只转过身去,暗自气闷。
“逍墨,将那东西,交予先生看看。”晏临又饮了那杯冒着袅袅热气的养身水,喝得久了,丝毫尝不出其中苦味,面色不改。
逍墨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将里面一颗黄豆大小的、淡粉色的药丸取出,放在公孙先生面前的桌案上。
这是从刘单那里得来的。晏临一行来得极快,他未能做其他准备,只将一只锦盒投于烈火之中,而后对毒药何来信口胡诹,死无对证。
离得有些远,晏临没瞧清晰,但他隐约觉得火光之中,那锦盒上绘制的图样,是一只眼睛。
他在祖父那里见到过,就在祖父去世前的前几日。
晏临悄无声息捡走了其中还未被火烧化的几粒,他未交上去——若两件事真的有所关联,那背后之人手眼通天,交上去便会不着痕迹地消失掉。
“无味。”公孙先生没有多问,只是先凑到鼻前嗅了嗅。接着,又拿来一片油纸,垫在药丸下面,裹严实了,又用磨药用的棒子一点一点捻碎。
再将油纸摊开来,药丸已化成了一摊碎末,公孙先生用指甲挑了一丝,轻轻放在舌尖——“先生不可,这东西恐怕有毒!”逍墨伸手阻拦,被公孙挡了下来。
他闭眼沉思了一会,方又端起水仔仔细细漱了三回口。
“首乌藤、酸枣仁、柏子仁、珍珠母、龙眼肉、茯苓……”公孙先生一一数来,迟疑着吐出后半句,“这几味皆无色,应当还有一味,能将其染上粉色,我辨别不出。”
“少爷,这是清心镇惊、宁心安神的药,除了尚且不知的那一味,这药好似并无不妥。只是寻常人心神不安,惊悸失眠,只需其中一两味辅佐入药便可,用不着齐齐入药。”
“而且,何须大费周折,碾碎之后又捏成丸状……”
“为了掩盖,”晏临眼睫微垂,眸子清凌,“还剩的那一味药材,该是其中关窍,为了让人辨认不出。”
他不多说药丸来历,公孙先生便也不问,最后又嘱咐了逍墨几句,便告辞回房了。临走前复又语重心长叮嘱晏临,切莫再着凉,也别再动力气。
他现在真成了一个瓷娃娃,晏临将指尖缩回衣袖。
门关上,逍墨走至身前,“大人,流萤追逐香粉而去,位置……直指正北,皇宫方向。”
晏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进出皇宫的大臣不在少数,索要簪子的人既能指挥得动陈德生,必定身居高位,这一点,他不意外。
一夜未睡,此刻真有些困倦了,晏临走至床前,“一个时辰后叫我吧。”
他想,今日她一定迫不及待便会去校场,他想养好精神,去看看。
*
宋连今日简直爽透了!什么愤怒、憋屈、压抑,什么愧疚、悸动、难宁,通通抛掷脑后!只有拳拳到肉的比拼,各显神通的较量。
酣畅淋漓,人生顿觉豁然开朗。
直至兴尽,人潮散去,她才瞧见静静伫立在远处的晏临。
宋连压不住心头喜悦,匆忙和那些汉子们互通了姓名,又约定好下次再来,便蹦跳着飞奔而去。
“大人今日怎么来了?来了多久了?”她兴奋地一股脑倒豆子似的说着,又是讲今日结识了几位,又是将使了什么计谋才将人干趴。一双眼亮晶晶。
晏临很有兴味地听着,边递上来一壶水,“路过,不久,小莫大人真厉害。”他按着宋连的问题,一个一个乖巧地回着,眉眼浅笑。
宋连伸手接过,正大口豪饮,忽然一滞,一滴水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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