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
“嗯。”
大叔欲言又止的话语,士兵含糊不清的态度,大白天却冷清得近乎凄惨的街道,这樊城的古怪之处实在是太多了。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两人决定不再继续探查。
如今苏家明处树敌,若此时露出破绽可就不妙了。苏玉淑当下便决定和鸩一同返回,
离开时她还不忘给了大叔一小块碎银,鸩也跟着添了几钱。
“我们要一直在客栈里待着吗?”
眼见天色渐暗,苏玉淑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性子:“今天林长亭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少爷交代的布置我都已完成。该联络的人、该布下的网都已准备妥当。现在只等时机成熟,大小姐切勿节外生枝,我们还是安静等候为好。”
“好吧。”
她撇了撇嘴,其实她早就料到鸩会这么说了。苏玉淑一下子把自己扔到床上,老旧的木头立刻发出了“吱呀”的声响,仿佛在抗议一般。硬邦邦的铺盖让她难以入眠,反倒让她心里涌起了几分兴奋。
按照计划,明日辰时苏玉鸿会带队去交接私盐,而林长亭暗中安排的人手则会包围接头之人,剩下的只需顺藤摸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她们到的第一天,自己累得酣睡时,鸩就已经把消息传递给了探子,相比之下,自己还是差得太远了。
要是有一天,她能和鸩一样厉害就好了。
苏玉淑翻了个身,回想起这段日子的经历,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吵着要当男人了。身为女儿身又如何呢,鸩不就一样厉害吗?男人能做的事她都能做,甚至做得更好。
所以为什么女人就一定要相夫教子、恪守女德,而不能封侯拜相、一步登天呢?
她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无比强烈的认同感,和以往截然不同。以往她都是靠着对苏玉鸿的怨恨以及自命不凡的得意才能获得短暂的畅快,可现在不一样了。
苏玉淑能够拯救苏家,苏玉淑也能够变得更强。
可胸中还是有些憋闷。
她咬了咬嘴唇,索性一骨碌爬了起来。鸩坐在圆桌前,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苏玉淑凑到跟前,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咱俩商量个事儿呗。”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哎呀。”苏玉淑蹲下身子,拉过她的手,“等私盐案结束以后,你能不能多教我几招啊?我想跟你多学习学习,你看我现在这点本事也干不了什么大事,对吧。”
鸩略微停顿了一下:“这……要听少爷的安排。”
“那你呢?你自己想不想教我呀?”
鸩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自己的想法吗?她的脑子突然有些混乱,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也从未有过思考的念头。自从成为杀手后,她的所有行动都只是听从命令。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在意过自己的想法了,或者说她从来都觉得自己不应该有想法,因为那样是背叛,是不对的。
可自己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苏玉淑见她不说话,便识趣地坐好:“那我不为难你就是了。要是哪天你心情好,就偷偷地教我,嘿嘿。”
鸩想要反驳,却哑口无言,只是轻轻点头道:“好。”
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在黑夜的笼罩下,樊城愈发寂静,几只夜鹭的哀鸣声格外刺耳。二人静静地燃起蜡烛,那冷掉的糖饼在夜里竟显得出奇美味。苏玉淑不禁开始想念绿萝和石竹做的饭菜,想必她们此刻正守着小厨房叹气,等着自己回家呢。
鸩本就寡言少语,这一下午可把苏玉淑憋坏了。白天街上就没什么人,到了晚上人更少,倒也省了宵禁巡逻的麻烦。
白天都被抓包了,难不成晚上还会被抓?
苏玉淑眼珠一转,一个馊主意涌上心头:“咱俩出去找找林长亭怎么样?”
鸩眉头一皱:“啊?”
“我知道他在西郊的仓库,离咱们这儿也没多远,不如趁着夜色去找他,如何?”
“不怎么样。”鸩这一刻终于理解了为何有时候少爷提起她就恨得咬牙切齿,“你去了肯定要挨骂的。”
“哎呀,林长亭要骂也只骂我呀!”
“大小姐,你这是在骄傲什么……”
苏玉淑不由分说地拽起鸩:“走嘛,走嘛!求求你了,鸩,你最好了,就去一趟,我保证按时回来,好不好?求你了……”
鸩被晃得像一棵被风刮过的大葱,她只得无奈地点点头:“走。”
她如愿换上一身黑衣,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樊城的夜晚霜更重些,眼看已经到了入秋时节,温度渐渐降低。苏玉淑只觉得身上湿哒哒的,衣服冷冰冰地贴在身上,难受极了。她跟在鸩的身后,在湿滑的青瓦灰砖上快步前行,偌大的城内只有她们二人的身影,偶尔几盏亮着的灯笼散发着又冷又弱的光。
如同地府的幡。
休息过后,二人步伐极快,没多久便来到了苏家在樊城的仓库。二人趴在墙头上,偷偷往院内张望,只见箱子整整齐齐地盖着厚厚的苫布,堆得像小山一样。再往里的屋子灯火通明,大老远就能听见盐场汉子们喝酒打闹的声音,这里大概是樊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了。
“哎,看什么呢?”
还没等苏玉淑反应过来,鸩已经扯着她的领子向后飞去,她眼前闪过一张胡子拉碴、挂着无奈笑容的脸,是正一。
“你再从我背后冒出来,我就杀了你。”
正一摆摆手:“开个玩笑,别生气。你们两个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鸩没好气地放下苏玉淑:“我还想问你呢。”
“我在待命啊。你们是不是偷偷来找少爷的?可有什么要紧事要禀报?”
“嘿嘿,有的。”苏玉淑揉了揉脖子,“吓唬人的是你,疼的人可是我!你家少爷人呢?”
正一努努嘴:“往里走,尽头最北边那一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正要往里走的苏玉淑:“少爷今天很累了,你别惹他生气。还有,别被人发现。”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自己可以的。”她拍了拍鸩的背,“半个时辰我就出来。”
院落的灯光亮得有些过分,陈酒混合着汗臭的味道熏得苏玉淑头皮发紧。还好林长亭住得偏僻,不然她还得想些别的办法才能躲过众人的眼睛。没过多久,她如愿找到了那间僻静又空旷的屋子。
她扒着窗框,小心翼翼地向内窥探。屋里只点着两根蜡烛,微弱的火光让屋子显得朦朦胧胧的。屋内一个人影都没有,她试图把脑袋再往里伸几寸,可狭窄的缝隙根本容不下她查看。
苏玉淑试了几次,除了脑袋蹭得生疼,一无所获。她气得大口喘气,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苏玉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拉开门,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或许是太过专注,她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草丛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叶荣死死拉住叶英的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哥你别去!”
“你疯了?少爷正洗澡呢!她,她这就进去了?”
“进去进去呗。”叶荣得意一笑,“少爷就盼着呢,你信不信?”
屋子里昏暗得让她眼睛生疼。苏玉淑实在想不明白,把房间弄得亮堂些不好吗,非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过日子。从外面看,这屋子普普通通,可里面空间着实不小。她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往里走去,里间连个鬼影都不见。
可一旁的小隔间里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苏玉淑悄悄凑近,一只手轻轻撩起门帘,一股夹杂着水汽的热浪扑面而来。一道屏风将她的视线完全挡住,可那扑簌簌的水声却清晰地传入耳中。她迈着步子,侧过身绕过屏风,一头浓密的黑发毫无遮挡地映入她的眼帘。
林长亭平日里总穿着深色衣服,看上去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可如今看来,他的身形远远超出了苏玉淑的想象。他的脊背挺拔宽广,肌肉在被水浸湿的黑发后若隐若现。
几滴水珠挂在他的肩头上,被热水烫得泛粉的肌肤在氤氲的水汽下别有一番韵味。苏玉淑从未如此仔细地观察过他,从这个角度,她甚至能看到他挺拔的鼻梁和瘦削的下颌。不知为何,她突然替林长亭感到疲惫:
“唉。”
“苏玉淑!谁让你进来的!”林长亭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她。他手忙脚乱地扑腾出一个大水花,他慌慌张张地往下坐,“哗啦”一声巨响后,盆里的水少了半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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