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工部尚书府,后罩房。
“砰!”
又一块刚刚冷却的水泥砖,在王安愤怒的注视下,被心腹管家狠狠摔在地上,应声裂成了数块。
飞溅的灰尘呛得人直咳嗽,也让王安那张本就阴沉的老脸,愈发黑如锅底。
“还是不行!还是不行!”他烦躁地来回踱步,声音里压抑着火山爆发前的怒火,“不是强度不够,就是依旧有细微的裂纹!这该死的‘微瑕’,到底藏在哪里?”
自从那日自以为窥破天机后,王安便雷厉风行,连夜在府中最隐蔽的后罩房,秘密搭建了一座小型的烧制窑炉。
他亲自监督,延请了京城最好的窑匠,按照那份从旧书坊“抢”来的配方,不眠不休地试验了两天两夜。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烧出的成品,无一例外,全都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
他从最初的信心满满,变得日益焦躁。
那份泼天的功劳就在眼前,却仿佛隔着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看得见,摸不着。
管家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低声道:“老爷,会不会……是这方子本身就有问题?”
“不可能!”王安断然否定,眼中闪过一丝偏执的狂热,“流言与配方上的批注相互印证,绝不会错!问题,一定出在某个我们没注意到的细节上!”
他挥了挥手,声音里满是疲惫:“让窑匠们先歇了吧。把所有失败的样品都给我搬到书房去,我要亲自看!”
……
南阳府,万源商号分店。
鹰扬卫百户赵克,此刻正坐在街对面的一家茶楼二楼,临窗而坐。
他换上了一身普通的棉布长衫,脸上那份属于禁军的锐利与煞气被完美地收敛起来,看起来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行商。
他没有再进行任何明面上的骚扰或跟踪。
相反,他化整为零,将手下的十几名精锐尽数撒了出去。
他们有的扮作码头扛包的苦力,有的扮作走街串巷的货郎,有的甚至混进了对家商号当起了临时伙计。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外围,悄无声息地向“万源商号”收拢。
“大人,”一名扮作店小二的下属悄然来到他身后,低声汇报,“查到了。万源商号近半月的资金流水,全部来自江南一家名为‘苏记’的绸缎庄,数额巨大,但来路……干净得有些过分。”
“干净,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赵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眼神冰冷,“继续查!查他们所有伙计的背景,查他们货物的来源!我不信,一群能拿出几十万两银子打水漂的商人,会是一群善男信女!”
这股来自国家级**的、专业而又无形的压力,很快便被周山安插在南阳府的暗桩察觉。
当晚,一只信鸽便载着最高级别的预警,从南阳府冲天而起,飞向了桃源县的方向。
……
虎牢关,秘密兵工厂内部。
“沙一”佝偻着背,提着一桶混着草木灰的泥浆,跟在一名监工身后,走进了那片防卫森严的核心区域。
借口是排烟风道的一处接口出现了细微的裂缝,需要紧急修补。
这是他潜入半月以来,第一次有机会进入这座神秘建筑的内部。
一踏入其中,一股混杂着煤烟、铁锈和某种刺鼻硫磺味的灼热空气便扑面而来。
他震惊地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开阔工坊,而是一条条如同蚁穴般深邃、压抑的地下甬道。
为了防止外部探查和破坏,整个兵工厂的通风系统,竟被设计成了一个近乎封闭的内循环结构!
巨大的鼓风机将新鲜空气从隐蔽的入口压入,污浊的空气则通过一套复杂的主管道,输送到后山一个经过伪装的巨**囱排出。
“快点!磨蹭什么呢!”监工不耐烦地催促道。
“是,是。”“沙一”连声应诺,提着泥桶,快步跟上。
他被带到了一处巨大的主风道前。
那风道由青砖和水泥砌成,足有一人多高,如同巨**般盘踞在甬道的顶部,发出沉闷的“呼呼”声。
“就是这里,”监工指着一处几乎看不见的细小裂缝,“给我补严实了!要是让半点毒烟漏出来,熏到了里面的大师傅,我要你的脑袋!”
“沙一”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一边唯唯诺诺地应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搭起木架。
在攀爬和涂抹泥浆的过程中,他冒着生命危险,用眼角的余光,将这段关键风道的结构、材质、走向,以及周围那些他不认识的、轰鸣作响的机械布局,全都死死地刻在了脑子里。
他知道,这,就是李先生想要的“王炸”的精确引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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