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眨眼过。
贺春生这段日子教教书,种种地,没事儿帮村民理理账,倒也清闲。
外面不时有报,魔物为灾,妖道为祸,天下民不聊生,神仙窑周无村落,生的幽僻,少生许多祸端,至少村民人人有食可吃,也能安闭双眼入睡。
虽然自己仍说不出话,但祈长生身上的伤已好的七七八八,经过半月相处,也渐渐对他放下防备,两人一屋一桌,柴米油盐,贺春生对现状挺满足了。
祈长生叩桌:“饭快凉了。”
贺春生抬眼扯出笑,从桌案中抬头,拉着祈长生的手指摇摇:“你先吃,别管我。”
祈长生皱眉,摸着桌子到他身边,对他面前的物什感兴趣似的,摸了又摸,疑惑:“这是什么?”
摸着是弓弩模样,却更精巧、玲珑些,桃木质感,已组装一半,余下零件散着堆满一桌。
贺春生摸摸耳朵,不好意思的写:“近日魔物愈发泛滥,我想做些防身的,送给村民,若有用,便将它普及,到时候,不知能救下多少人。”
祈长生道:“桃木只对低阶魔物有用。”
贺春生动作不停:“不要小看低阶魔物,命很脆弱的,聚在一起不过手心三纹,一扯就断了。”
祈长生思考,觉得也是,他眼不能视物,帮不上忙,便默默站在贺春生身边。
这次轮到贺春生妥协了,他捏捏祈长生,无奈笑了:“先吃饭。”
自己可以不吃,但祈长生不行,他太瘦了。
饭还半温,今日煮了碗粗面,盖了鸡蛋浇头,是前些日子除魔得的,两人口味一致,在吃饭上从没出过问题。
祈长生吃的安静,一直扒拉素面,贺春生趁他看不见,悄悄把碗里的鸡蛋夹进他碗里。
贺春生写:“吃鸡蛋。”
祈长生透过白绫看着鸡蛋,良久才把筷子放下,夹了块儿放进嘴里:“嗯。”似乎笑了下,一闪而过。
贺春生是后吃完的,他将两人的碗刷了,出灶房时顺手打了盆热水。
“手。”贺春生写,祈长生把手伸出。
贺春生把毛巾往盆里搓了搓,拧干,轻擦在手背,手肚,指缝……一套动作完,不等他再写,祈长生便熟练的把脸仰起。
贺春生将白绫摘下,下面是一双剔透而深沉的黑眸。
太漂亮了。
若不是恢复前不能见光,他真舍不得盖住这双眼。
贺春生眨着睫毛,将毛巾贴上他的侧脸,擦过棱角,留下水印。
衣袍落下,贺春生身子一僵。
他与祈长生模样、身体,并无二异。但自己得道于十七,身材早早定型,初见时,祈长生便比自己高一头,经过这段时间休养,站起一比,自己竟才到祈长生胸口处。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小孩,似乎还壮了些。
贺春生看看自己,顿时有些恼,将毛巾塞进祈长生手里:“自己来。”
祈长生双眼空洞,愣愣看着他:“看不见。”
贺春生扯着他,将他手中毛巾放进盆里,小小哼口气。
态度摆明:我——不——管!!!
他现在有个气,必须要发一发。
祈长生一言不发,将手中毛巾搓搓,好脾气的往身上擦。
等他擦完,贺春生的气也没了。
两人在一起住久了,插科打诨生点小气,不显烦,倒衬的屋里热闹,贺春生很喜欢这种家的感觉。
近日田里下种,孩子们都在帮衬家里,鲜少有人去书斋,贺春生也不去了,扛了把锄头在窑东开了亩荒地,撒上种,没事儿就去浇水看地。
一如往常,两人吃过饭,贺春生便拉着祈长生往地里走。
只一亩薄地,土质并不好,里面还有碎石,但贺春生宝贝的不行,没事儿就拿把小锄头蹲地里挖草,离老远就能看见一个青影。
村民看见心疼,游先生一双拿笔的手,在地里生出茧子,真是罪过。
贺春生将小板凳放在地边,扶祈长生坐下,抬着手心写:“带了水,渴了喝,无聊叫我。”他把水瓶给祈长生抱着。
祈长生点头,却在他指尖薄茧划过臂时,微皱起眉。
失去视线,听觉变的格外清晰。
祈长生听见贺春生迈进田里,蹲下拔草,浇水。
呼吸声好大,就像……在耳边一样。
祈长生呼吸一滞,欲盖弥彰般灌了口水。
刚醒来时,他也恨,恨贺春生弃他,同时,心里还余一丝希翼。
这丝希翼,被磨灭在这些时光中,连同恨。
那日石头说游洄,穿青衣,唇边有痣,祈长生以为,他就是贺春生。
但接触下来,游洄与贺春生并不相同。
祈长生可以确信,若自己不是天灵根,贺春生根本不会选择自己,不会多瞧自己,他的心里,眼里,只有三峰,只有云霄。
他的双眼何其凉薄,薄到连一个自己都容不下。
游洄不一样。
他在乎自己。
祈长生想到“在乎”二字,沉寂心头涌上甜味,他无意识笑了下,等反应过来,怀中水瓶已被贺春生抽走。
祈长生:“等……”
贺春生咕噜几口喝下,晃晃他手,问他等什么。
祈长生心狂跳不止:“……我喝过。”
贺春生无所谓,再次晃晃,表示:“都是男人,怕什么?”
再说亲都亲了,虽说是意外。
两人话语间隙,几个村民走过,挥手道:“游先生,还在干呐?”
贺春生回:“嗯,今天怎么回这么早?”
村民哈哈一笑:“这你有所不知,今天有仙门来这儿,好像是为了找什么人?若找到了,便会给我们些赏钱,你看,我地都不种了,就等着找到人领赏钱呢!”
贺春生被渲染,笑笑:“那太好了。是哪个仙门?”
“嘶……哪个……?”村民想了会儿,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是兰溪三峰!云霄峰啊!也不知他们寻什么人,竟能跑这么远。”
兰溪,三峰,云霄。
贺春生脸霎时灰白,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笑送别村民。
村民一走,他立马拉住祈长生的手,写下重重一字——走!
夜总是来的快,树木一遮,光影便没了,两人从汝阳跑至嵩州,天已全黑了。
贺春生走的急,连屋子都没敢回,甚至连锄头板凳都扔在心肝地里了。
跑的越远,他的心越安定,煞白的脸恢复血色。
云霄寻人,还是来汝阳寻,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来寻谁,且淮水本就是多疑性子,若哪日脑抽找不到自己尸身,定会追查到底。
能拖一日是一日,嵩州地大,两人至少还能再躲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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