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书只得当众许诺:“此事是吏部出了岔子,我一定给姜女官个交代。”
姜桓月不置可否,日后她与这些朝臣交手的日子还多着。
“那我住?”
“当然是城东,我派人送姜女官去。”王尚书当即叫人,最后的话更是意味深长,“姜女官初入官场,何必锋芒太盛,女子当贞静柔顺为要,否则日后行事可不便宜。”
姜桓月冷笑,这是在警告她。
经此一事,姜桓月越发体会到女官在朝堂的艰难。殿擢未过,众人就已经不将她们放在眼中了。
吏部的热闹很快传遍六部,朝臣皆知道了有位不好惹的姜女官,好事同僚特意询问王尚书,王尚书摸着胡子摇头晃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与她计较。”
众人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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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廿二,皇极宫殿擢。
寅时,姜桓月候在宫门外。巍峨宫墙后是一片迷蒙,重重殿宇皆隐在白雾深处。
身后传来低声交谈,
“姐姐,你和世子如今怎样?
“我选中女官,世子再不会再退婚了。”
“太好了,等我升了六品女官,我要嫁给国公。”
姜桓月不由皱眉,多少人只将女官作为婚嫁的跳板。前世女皇也曾下过这道诏令,最后女官未能成势,怕不就是有这些缘故,
正思量间,一道飒爽的女声在姜桓月右侧响起。“既然选了女官,何必总想着嫁人生子,我可是奔着进内阁的。”
姜桓月展开眉心,身后的女子亦停住对话。姜桓月扭头,定定地望着身后女子,“学了那么多年,你们当真甘心吗?”
本朝崇尚才女,女子多习诗书以求良缘,但读了那么多史书,知道了天下模样,见到了四方宅院之外的世界,她们真的愿意就此困在闺阁之中?
两女子默然,似乎回答不上来,眼神明明灭灭。
周围一时安静。
良久后,姜桓月与右侧女子相视一笑,四目相对时皆发现对方身上有与自己相似的东西。
“洛南,姜桓月。”
“朔方,秋南翌。”
清晨白雾中,朱红宫城下,两人相对行礼,在不言中交托了彼此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志向。
吱呀——
沉重宫门打开。
姜桓月与秋南翌回到各自队列,依次迈入静谧的宫城,皇极宫就屹立在宫城正中。
此时,皇极宫大殿已布好桌案,姜桓月位次正对御座,抬眼便可看清女皇容颜。
入座后,右侧的女官倒吸了一口凉气,姜桓月却未紧张,还有心思偷瞄上首的女皇。
女皇眉目温和,不失威严,观之可亲可敬。她环顾众人,还在眼前的姜桓月身上不轻不重地顿了一下,尤其是她胸前的玉佩,这才朗声道,“诸位是我朝女中翘楚,今次殿擢,望俱抒壮志,显我大夏之威。”
殿擢开始,宫人发下考题,姜桓月凝眸细观,题只一道,问曰何以兴国。
姜桓月似有所悟,抬头望着女皇仿佛能容纳天地万物的双眸,更是心念一动。
瞬息之间,腹稿已成,执笔挥毫,一手铁画银钩自笔下流泻而出。
“臣以为,兴国之要,在于用人,用人不在性别之异,而在贤才之用……若拘于男女之别,将半数生民弃如敝屣,如车去一轮,舟失一楫。故当破樊篱而任贤能,有才者,不问男女皆可居其位;有功者,无论牝牡皆可受其赏……”
姜桓月思如泉涌,一字未停,通篇已然写就。
畅快!姜桓月肺腑之间豪情尽透,入京以来的郁气霎时消散。
无论是族人和刘家的觊觎,还是朝臣小吏的轻视,都是因着认为她是女子便软弱可欺。可姜桓月偏要走出一条无人可欺的路来。
姜桓月放下笔,抬头,面上俱是张扬,不巧正对上女皇含笑的双眼,张扬的面庞又染上了羞涩。
方才女皇一直在姜桓月身侧驻足,姜桓月正写至沉浸处,毫无所觉。
姜桓月座次在女皇眼下,唯一一个敢偷瞄女皇的她早引起女皇注意,再见她运笔如飞,女皇心生好奇,走下来看她纸上内容,愈发合了女皇心意。
见姜桓月写完,女皇伸手抽走姜桓月的考卷,通篇看完,更觉姜桓月就是她一直在等的济世英才。读至最后那句“使天下之贤,无分男女,各尽其智,各效其力,则邦基自固,国运自昌”,一声“好”险些脱口而出。
顾着仍在殿擢,女皇压下心中激荡,将考卷还给姜桓月,负手继续巡视众人。
众人瞥见女皇,心神动荡,一阵手忙脚乱,不是落笔污了试卷,就是打翻了砚台,吸气声此起彼伏,不由朝前边姜桓月的背影投去了哀怨的眼神。
姜桓月无暇顾及众人,她看着考卷落回桌案,绣金龙的衣角消失在视线,砰砰的心跳在耳中清晰可闻。
此刻,姜桓月无比确定,女皇想做的与她的志向一模一样。
她的眼前出现了大夏河山,出现了大夏千万女子。
那一霎,她甚至生出了愿为女皇效死念头。
交上考卷后,女皇留下了姜桓月。她坐在殿上,眉目含笑,“姜桓月,我观尔胸有丘壑,欲问你此生所求为何?”
“臣所求,不为一己之荣,愿为天下女子张目,使天下皆知女子亦能策马安边、秉笔安内,女子之智不输须眉!”
“好!尔若谨记志向,定有一展宏图之日。”女皇大慰。
姜桓月叩首,心驰神往,这一次女皇已近乎明示。
女皇的态度愈发和煦,“六部之中,你想去哪个?”
“臣——”姜桓月瞟了眼肃立一旁的六部尚书,吏部王尚书的眉头皱得格外紧,“臣入京投贴曾得王尚书关照,愿去吏部。”“关照”二字,姜桓月咬得格外重,眼瞅着王尚书的脸倏地黑了下去。
“哦?”女皇眼里带着了然的笑意,隔空用眼神点了一下姜桓月,“准了。”又含笑看着王尚书,语气不容置疑,“王卿家可不许欺负朕新得的能臣。”
姜桓月朝王尚书眨眼。
王尚书黑着脸领命。
姜桓月又看向女皇,侧了侧头,在女皇通透的目光下有些不好意思。
三日后,殿擢结果已出,姜桓月位居榜首,身后一位就是秋南翌,姜桓月如愿进了吏部,秋南翌在户部。
明黄色金榜下,姜桓月与秋南翌互道恭喜,纤白的手掌再度交握。
……
吏部值房,众人不住瞅着王尚书动静。
宫中旨意已行至衙门,众人皆知姜桓月要来吏部。姜桓月在吏部无人不识,事迹更是口口相传,有人按捺不住询问王尚书对姜桓月的安排。
王尚书没好气道:“可别了,只求她安生坐着。一个女娃娃懂什么,不过仗着圣人偏宠,不惹出乱子就谢天谢地了。圣人放这些女官入朝,都不知能做成什么事。”
旁边一人道,“可这女娃娃刁蛮,若不好生安排,怕是又要闹起来,到时吏部的名声不好听。”
王尚书冷笑:“她不想清闲,就让她理籍册去!库房里的那些少说不得整个十年八年,若出了乱子,也只在她一人身上。若有不满,就是告到圣上面前都没理,还正好让圣人看清这些女官的能耐……哪怕是进士入朝,还不是在翰林院从理书做起,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夸赞王尚书深谋远虑,计策妙极。
王尚书喝了口清茶,“这理籍册是个水磨功夫,姜桓月若熬不住,定然没脸呆在吏部,若是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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