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丰熙放下手中毛笔,将案台上写满的宣纸举在空中,从左到右小心地吹气,等宣纸上的墨汁干透后才将它工工整整铺平,卷起,装进卷轴筒里,又谨慎地将卷轴筒锁进书箱里。
锁好后,苏丰熙轻轻摇晃铜锁,铜锁撞击锁扣,发出咔哒的脆响,并没有出现松动。
苏丰熙将钥匙收好,揉着酸痛的手腕,绕过小蝶正趴着睡得正香的书案,执起搁在角落的木质灯笼,灯笼边角的木质骨架上攀着刀工利落的雕花,灯笼不重,可苏丰熙提灯的手算不上舒服。
苏丰熙从书架上抓过火折子,点燃灯笼,又顺手放了回去。
小蝶被细细碎碎的动静吵醒,一睁眼便瞧见自家小姐躬身吹着书案上忽明忽暗的烛台,摇曳的火光在自家小姐的脸上晃荡。
小蝶立马醒了神,慌忙起身:“小姐怎么不叫我?”
苏丰熙直起身,闭眼,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后才睁眼回答道:“这几天你跟着我天天熬夜辛苦了,想着让你多睡一会。”
小蝶抄起桌角旁的灯笼,嘴上数落着:“小姐都知道心疼我,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
苏丰熙没答,只缓步往屋外走着。
小蝶赶忙跟上,先苏丰熙一步到了门口,咯吱一声推开了门,等苏丰熙出了书房,小蝶这才背过身阖上书房门。
庭院里月光如注,连水面上泛起的波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书房在东边,而苏丰熙住的厢房在最西边那个最大的院子。
对,就是最大的。
下人们常常当着苏丰熙的面夸赞她的养父苏名成,他们说:“老爷对小姐真是没得话说,对亲生女儿也就这么好了。”
听到这话的苏丰熙也只是扯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意不及眼底。
一阵凉风吹过,苏丰熙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小蝶小声地抱怨着:“真是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小姐好几次说想搬来这边住,老爷偏不让。现在天气转冷,小姐深夜从书房回去难免会受凉,每年秋冬天小姐总是请几回大夫。”
“父亲平日里事务繁忙,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小蝶带着怨气回道:“但凡夜里来一次就能知道……”
苏丰熙打断她的话,问:“小蝶,你来府里多久了?”
小蝶如实回答:“四年了。”
苏丰熙语气略带责怪地说:“都来这么久了,怎么能不知道,父亲待他的女儿是极好的。”
小蝶噤了声,垂下头鼻子一酸,小声回道:“小姐说得是。”
苏丰熙疲惫极了,没再开口说话,只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着。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弯弯折折的走廊,越过漆黑无人的厅堂,又走了一段路才到苏丰熙的院子。
苏丰熙用过晚饭后便洗了澡,现在拆了发髻便上了床。
小蝶小心地给她家小姐掖好被子,吹了灯后才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苏丰熙的睡眠很浅,半夜醒来一次,便再没睡着。
最后苏丰熙索性不睡了,起身支起窗户。
皎洁的月光洩了一地。
苏丰熙仰起头,看天上月亮正圆,看了一会,穿上外衣便出了房门,走了一会,而后歪在走廊的座位上,半趴在扶手上。
苏丰熙抬头看着方方正正的天空,思绪被拉远。
苏丰熙本来是一个大三学生,七年前出车祸穿到这里,被经商失败的生父找关系卖往京城最大的酒楼——云水楼。
京城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可初到这里的苏丰熙身无分文,语言不通。
苏丰熙很快就接受这个事实,想尽各种办法在这个举目无亲的鬼地方好好地活下去。
云水楼不仅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还是一个情报贩卖中心。
苏丰熙帮着酒楼的老板苏名成贩卖情报,但想在这个地方不被轻贱,安分守己是不可能的,你必须出类拔萃。
功夫不负有心人,苏丰熙参考现代密码学自创的一套解密方案。
苏丰熙将情报拆成两半,一半照常卖给顾客,另一半则藏在酒楼售卖的话本里,顾客需要根据买到的解密方案,在话本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拼凑出完整的情报。
虽然很麻烦,但从保密性和安全性来看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情报传递方式。
苏丰熙在教授这份方案的时候并未藏私,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苏名成能将云水楼经营成果京城第一大酒楼,不用想都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什么人没见过。
在他面前耍小聪明是不可能行得通的。
但苏丰熙也绝对不会蠢到将自己的底牌白白送人,连一条活路都不给自己留。
但苏丰熙要在苏名成的眼皮子底下为自己铺路,这也意味着这条活路绝不会好走。
苏丰熙提出的方案,这个方案的实施自然会落到她的头上,苏丰熙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并借着这个机会一步一步往上爬。
那一年,苏名成靠着这套方案赚得盆满钵满,在生日宴上喝到尽兴时收了苏丰熙做义女。
对于苏丰熙来说,这倒是意外之喜。
不管如何,苏名成于她有知遇之恩,不到万不得已,苏丰熙自然不会背叛他。
苏丰熙从来都没把苏名成当做父亲,而是将他当做自己在这偌大京城生存的浮木,所以苏丰熙从不痛心他的虚伪,不埋怨他的薄情。
只要苏名成还想要演这父慈子孝的戏码,苏丰熙一定奉陪到底。
“熙儿,你怎么在这坐着呢?”
苏丰熙猛然回过神来,回头看去,见到来人连忙起身行礼,“父亲。”
苏名成上前一步扶起苏丰熙,又解开身上的狐裘披风给苏丰熙披上,带着指责的语气说道:“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了。”
苏丰熙伸手制止了苏名成手上的动作,脱下披风,重新给苏名成披上,边系披风束带边说:“天气转凉了,父亲出门多穿些,女儿不打紧。”
苏名成见女儿如此关心自己,开怀大笑。
“怎么今天起这么早?”苏名成扫了眼周围,继续问,“小蝶呢?”
“女儿早上起得早,想一个人出来走走。”
苏名成看破她的谎言,皱着眉头佯装生气:“是不是昨日又写话本子写到很晚,那些东西有人写,干嘛偏偏要自己写。”
苏丰熙笑着撒娇:“他们写得没有女儿好。”
苏名成眉头舒展,一脸欣慰:“那是自然。”
而后又立马垂下脸:“不过也不能累着自己。”
苏丰熙点头称是。
苏丰熙想一路将苏名成送上马车,却被苏名成赶回去添衣服。
苏丰熙目送苏名成离开,而后神情淡漠地往回走。
小蝶按时起床,正准备推门进去叫自家小姐起床,却碰见她家小姐从外面回来,吓得脑子一下就清醒了,赶忙上前迎去。
苏丰熙穿得单薄,身上还蒙了层雾气,进屋后,小蝶怕她受凉,立马给她披了件衣裳,而后马不停蹄地唤厨房烧水。
沐浴过后,小蝶同着其他下人伺候苏丰熙更衣。
苏丰熙突然开口问一旁的丫头:“你觉得父亲待我如何?”
小蝶轻轻提起苏丰熙披下来的长发,指挥着其他人给她家小姐穿衣,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
只听见那人回答:“老爷对小姐自然是极好的,什么好东西都先往我们这里送,待亲生女儿也只能这么好了。”
苏丰熙神情中却没有高兴,伸手穿进衣袖,兴致缺缺地回道:“是吗?”
那人立马应和:“那是自然。”
小蝶轻轻放下拢在手中的头发,默不作声地垂下眼。
洗过澡后,苏丰熙的身心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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