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人各自忙完时,仙界金乌已被弟子收走,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繁星,月满如珠。
习惯昼伏夜出的妖修以及天衍宗弟子苏醒过来,披上斗篷窸窸窣窣穿梭于仙门内外,寻找各自习惯呆着的地方,或是修炼或是推演天象。
傅星提交完各项报告,顺手递上采仙草任务所需的外出申请条后,这才踏着满地夜色回到赤玄宫。
此时此刻,白昼时属于她的地方,夜里已成天衍宗弟子地界。
她们穿着黑衣,围着炼丹炉,抬头观测掀开殿顶后的天象,神神叨叨不知在写些什么。
傅星走过去扫了眼,看不懂天书似的推演过程,又默默缩回头。周围无人理睬,她便加快脚步绕过这群弟子,走出赤玄宫后门,紧走一段路后过桥,行入内殿。
四周漆黑,门口悬空的灯笼是人间放上来的孔明灯,不仅将这段长长的路照亮,还将人影拉得格外长且模糊,似在夜里摇曳的黑纱。
本想回她的破烂小竹屋,眼角余光却瞥见某处还亮着灯,在夜里格外明亮。透过花窗,她眯眼看了半晌,总算看清里面呆着的人是谁。
傅星蓦地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完,连忙走近,稍稍提高嗓音问:"双修吗?我现在有空。"
高楼内过了片刻才传出回应,声音虚弱到如细弱水流:"不……我好累,想睡觉……"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赤玄宫工作量如此大……
整整一个白日,梵清都在帮那些不靠谱的仙门弟子正骨,这还是傅星以罢工抗争后开始收费的第一日。一盏茶一个弟子来算,四个时辰,三十二个弟子,他尾巴都快绞抽筋了。
傅星探头进来,就见梵清这条小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尾巴随意放置不说,那漂亮的白金色鬃毛乱七八糟耷拉着,一副累狠的模样。
这里是距离她小竹屋不远处的侧殿,毗邻后山温泉水池,常年有雾,三层样式的望星楼冬暖夏凉,用来存放过期的青蓝药丸。中间石柱直通到顶,四周柜架放满小瓷瓶,底下还有柔软厚重的红色毛毯防止瓷瓶摔碎。
他倒是会选地方,居然来这躲清闲。
傅星脱鞋走进去,检查药物储藏情况,边看边与他说:"这些药物虽然对我们这群修道之人没什么用,但对凡人有效。所以她们接到任务下凡之时会揣上几瓶走。你可别全吃了,吃完还得练丹。"
梵清微微抬眼看她,眼底飘着层淡淡委屈之色,似在控诉她又要马跑,又不给马吃草。
傅星背过身清点,并未看他,开始抱怨:"炼丹麻烦死了,又要采药又要熬煮晾晒。有时候还要去龙渊求着蛇妖要蛇蜕,去晚被其他妖修捡走,又高价卖到别处,缺药材时就三条路,要么提前求蛇妖留着,要么去其他仙门偷,要么就是我发布任务让底下弟子去寻,你知道吗!"
她想到悲愤处,转身一把揪住梵清衣襟,双眼冒火:“我发布任务,我做药,我治人,居然还要我出灵石!我师尊没了之后便直属师祖,递交上去的报销单整整一年又给我打回来,她跟我说,发票不能开集体任务类目,否则多出的税算我头上!早不说,浪费我一整年时间!天天稀粥就白菜,背债上工!!”
梵清没想到她情绪如此激动,迅速盘尾坐好,他虽然听不懂但还是温顺让她坐在自己尾巴上,听她怨念冲天细数涿京仙门诸多规矩。
听来听去,最大的问题还是底层弟子太多,能干事的中高层太少,加上穷和乱,师祖还时不时闭关修炼,导致涿京仙门不如其他仙门那般运作高效,任务完成得快且妥。
傅星好不容易逮着个状似单纯的梵清大吐苦水,见他红金竖瞳映出自己面容,里面似盛满蜜酒般晃晃悠悠,纯净到似是能望透她所有情绪,这心中积攒的怨怼竟不知不觉散去大半。
“你还生气吗?”梵清看着她,“若还是生气可以继续说,说到不生气为止。”
涿京老道的弟子就是他的弟子,在洞内休养这么些年,也该出来遭点报应了。这不,他的报应就在眼前。
傅星盯着他,忖度他那番话里的意思。
突然,她警惕问:“你不会告密吧?”
她怎么忘了,同门之间别说每月灵石费不能提,在他面前暴露自己对涿京仙门不满已久的态度更是往对方手里递刀子,保不齐哪日就被背刺。
虽说她有跳槽的想法,甚至准备做,但师祖给的灵石费充足后她也没想着跳出舒适圈,再去新仙门拼死拼活拼出一片天。
何况她仙胎没修出来,还一个劲如破壶似的往外漏灵气,再换一个新仙门或许就没那么好混了。
听她这么问,梵清摇头:“我不会说,现在我是你的炉鼎,师祖让我凡事都听你的。可是……”
他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瞥见傅星脸色不好,接着道,“可是,我觉得……既然不满的话,憋在心里也不好,不如与你师祖说说?”
“嘁。”傅星冷笑,脑袋转到一侧往窗外望去,陷入无尽回忆,“我跟她,提过七次。第一次,她闭关忘了,事后我才知,她闭关闭去了别处游山玩水,我说她怎的毫无长进,身上仅着黄橙色衣衫,别人家师祖到她这年纪,都修到橙红,即将飞升了!”
“第二次,我要求添加人手,师祖到处逮人也没人敢来,我认了。第三次,我提出简化赤玄宫报销程序并加快进度,她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还没做呢也不知去哪鬼混招来雷劫,把她从六点五彩劈成五彩鹅黄,雪上加霜……”
她越说,身上怨气愈发重,像要随时抽出刀剑,磨刀霍霍向师祖。
梵清没敢吭声,静静听傅星诉说在仙门生存艰难。
他凝视她的脸,记下她所说的一切。
只是他没想到,不打断便意味着此夜漫长。
起先他还听得好好的,越到后边越是犯困。
好累……
好困……
他眼皮堪堪触碰到下眼睫,敏感处倏然被拍了下。
“嗯……”梵清闷哼一声,眼角淡金隐现水痕。
他本想忍过去就算了,傅星却没轻没重又拍了下。
“第七次!第七次,我给出办法了,甚至写出十页操作方法,天衣无缝,任谁都无法钻漏洞。仙门有誓约法术,大家聚一处滴几滴血,谁虚开发票,动用公款就动用雷劫电上半个月。三次机会过后灰飞烟灭。师祖居然问我是不是要转邪修?!”
“你说,我这法子究竟是否严苛?!”傅星气得转头去看梵清,却见他神色不对。
梵清低着头,洗净过后的白金长发柔顺生光,越至发尾越是如金色丝线般华丽璀璨。赤红发带随意将他的发束至脑后,仍有几缕束不到的碎发在他脸颊两侧散下,楼内孔明灯明亮,在他脸上投下丝丝阴影。
他脸上现出似是痛苦,又似是愉悦的神情,眼眶迅速泛出薄粉血色,甚至在微微发抖。
傅星吓了一跳,忙凑过去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师姐……”梵清忍不住动了动尾巴,眼底汪出两片泪光,“我好痛。”
“痛?哪痛?”傅星手忙脚乱去检查他身体状况,生怕他是给自己打出毛病。
身上没伤口,没血腥气。
衣衫凌乱,本就不喜穿衣的小蛟趴着时随意扯落腰带,尾巴半盘。
只是按住的地方不知何时肿起,半透衣摆遮掩下,温凉鳞片隆起,发热发烫,仿佛趴伏着小兽。白鳞缝隙间隐现薄红,还在不断加深。
傅星顿了顿,只觉手心中的滚烫要烧起来般,沿着经脉烧到她脸上。
梵清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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