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俞濯清,江城人。
我有一个……嗜赌成瘾的爸爸。
记忆是从三岁那年开始的。
潮湿的梅雨季,墙角的霉斑像永远擦不掉的污迹。
我蜷在漏棉絮的被子里,数着隔壁传来的耳光声。
“钱呢?老子输钱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
妈妈的声音很轻,像快要断的弦,“真的……真的没了……”
然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我扒着门缝,看见爸爸抓着妈妈的头发往墙上撞,一下,两下。
妈妈的眼睛望着我这边,空荡荡的,像两口枯井。
那年我刚学会数数,却已经知道要数到七十七下,隔壁的王奶奶才会来敲门:“阿兵啊,厂里发补贴了!”
爸爸踹开门的力气总是很大。
他醉醺醺地拎起我,腥臭的酒气喷在我脸上,“你也是个赔钱货!一点用也没有!”
他给我套上邻居姐姐扔掉的碎花裙,裙摆沾着油渍,他盯着我看,突然把酒瓶砸在我脚边,“哭!给你老子哭丧啊!”
玻璃碴溅到小腿上,像妈妈偷偷抹眼泪时掉的珠子。
四岁生日那天,妈妈往我手心里塞了颗融化的大白兔奶糖。
她跪着给我系鞋带,眼泪滴在我开胶的鞋面上,“清清要跑快一点,要自己努力一点……”
那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晚上爸爸输光了工资。
我躲在床底,听见他掐着妈妈的脖子问:“藏的钱呢?”
妈妈始终没有出声。
直到王奶奶的尖叫划破夜空,我才看见妈妈躺在碎玻璃里,头发像海藻般散开,嘴角还凝着那个下午给我糖时的弧度。
蝉鸣嘶哑,父亲摔门而出的巨响过后,屋里只剩下血腥味的寂静。
我爬到妈妈身边,轻轻推她,“妈妈……妈妈……你醒醒妈妈……”
她的身体已经凉了,嘴角凝固的血迹像干涸的胭脂。
我蜷在她怀里数她的睫毛,数到第七十七根时,天亮了。
阳光照在她青紫的眼睑上,可她再也不肯睁开眼看我。
从那天起,我成了父亲酒后的玩具。
“穿!给老子穿上!”他一次又一次地把邻居扔掉的裙子甩在我脸上,蕾丝花边散发着霉味。
见我站着不动,他抄起皮带抽在我背上,“赔钱货!要是女孩早卖到山里换钱了!”
我被迫套上那些脏兮兮的裙装,赤脚站在满地酒瓶渣中间。
他醉醺醺地捏我的脸,“笑啊!赔钱货!”
我咬破嘴唇憋回眼泪,他就用烟头烫我的小腿,“哭!我让你哭!你再哭老子烫死你!”
旧伤叠新伤,我的皮肤渐渐变成一张地图,标注着所有他输钱的夜晚。
最难忘的是六年级冬天,他逼我穿着露背礼服在雪地里罚站,邻居小孩朝我扔石子,“变态!人妖!”
除此之外,我每天都要在垃圾堆里讨生活。
每天放学就背着破编织袋往废品站跑,锈铁钉划破手指也不敢停,要是凑不够父亲要的酒钱,晚上就得挨打。
有次捡到半袋发霉的面包,我蹲在巷口狼吞虎咽,隔壁餐馆的泔水车经过时,油污溅了我满脸。
“小叫花子。”路过的学生捏着鼻子笑。
我把脸埋进捡来的旧围巾里,那上面有陌生人的香水味,闻着闻着就想起妈妈晒被子时阳光的味道。
父亲越来越常把我按在镜子前逼我穿女装。
“要是丫头片子早发财了!”他撕着我的头发往脸上扑痱子粉。
有次他逼我穿着露背裙去小卖部赊酒,老板娘往我手里塞了两个馒头,“造孽啊。”
我抓着馒头跑回家,被他发现后连人带馒头踹进雨里。
直到初二那年,我在废书堆里翻到半本《巴黎圣母院》。
驼背的敲钟人躲在钟楼里舔舐伤口时,我正蜷在漏雨的阁楼上数肋骨的淤青。
那时我突然明白,原来怪物不止我一个。
高一开学前夜,父亲又输光了钱。
他把我塞进亮片裙往夜总会拖,“今晚不赚够三百块,老子剁了你的手!”
我咬破他的手腕逃出来,穿着高跟鞋跑了三条街。
最后瘫在桥洞下拆裙撑当绷带时,看见对岸教学楼的钟楼——像极了书里敲钟人的避难所。
高一开学典礼那天,我穿着用二十斤废纸换来的校服站在台上。
布料摩擦着背上的伤疤,但当我念到"濯清涟而不妖"时,突然看见第一排那个穿百褶裙的女生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她抬头对我笑的时候,钢笔尖在纸面洇开一朵墨花。
后来我知道她叫周梦然。
周梦然确实像个公主。
不是童话书里那种,而是会在下课后让司机把车横在校门口,摇下车窗对路过的我按喇叭的那种。
“上车!”她拍着真皮座椅,“我让王叔绕外环开三圈,保证比你坐公交快!”
我攥着公交卡钻进人群,听见她在身后喊:“俞濯清!你鞋带散了!”
第二天她直接坐到我同桌的位置,把原主的文具盒扔进垃圾桶,“现在开始,”
她转着限量版钢笔,“我罩着你。”
钢笔在她指间闪烁的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她在走廊拦住我,非要给我涂护手霜,“你手指这么长,不保养可惜了。”
杏仁味的膏体黏糊糊的,让我想起昨天在垃圾站翻到的半罐过期雪花膏。
体育课我躲在器材室后面,用捡来的烟头点燃枯叶。
这是我跟父亲学的,他每次输钱后都这样蹲在巷口抽。
周梦然突然出现踩灭火星,“不许学坏!你可是要考京大的!”
她校服上的薰衣草香珠滚到我脚边。
去年父亲把烟头按在我膝盖上时也这个角度,他说:“烫个疤,让你长记性。”
“俞濯清,”她突然往我手里塞了颗费列罗,“我喜欢你。”
巧克力金箔纸割疼了我的掌心。
看着她别在衣领上的胸针,想起妈妈临终前从枕头下摸出颗大白兔奶糖,糖纸被血染红了一半。
“上周给你送早餐的学姐,”她踢着石子,“我让她转学了。”
石子弹起来打中我的旧伤。
我不由想起巷口早餐铺的阿姨,总在我捡瓶子时多塞个茶叶蛋。
后来铺子变成了连锁便利店。
“喜欢”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像父亲酒醒后给的馒头,表面雪白,内里爬满霉斑。
我盯着她腕表上反光的自己——穿着她挑的球鞋,头发按她喜欢的偶像修剪,连握拳的姿势都像她拍的短视频里的模样。
这个摆在奢侈品橱窗里的俞濯清,确实值得喜欢。
“装什么哑巴!”她突然把巧克力踩碎,“明天我带你去剪头发,你刘海都遮眼睛了。”
我低头看鞋尖上的裂纹,那是昨天被父亲踹的。
裂纹里还沾着妈妈坟头的泥土,清明偷跑去时粘上的。
高一那段时间,父亲欠的高利贷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
我们每隔几周就要搬一次家,从城东的棚户区搬到河西的桥洞下,永远在逃离追债人的阴影。
有天放学后,我刚走出校门就被周梦然拦住了。
她叉着腰,气鼓鼓地瞪着我,“喂,俞濯清!我上次按你给的地址去找你,你又搬家了?你是不是在躲我?”
我本能地想绕开她,但看着她身后那辆价值不菲的轿车,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我停下脚步,垂下眼睛,“不是躲你。是,那些要债的人又找来了。”
她愣了一下,脸上的怒气渐渐被好奇取代,“要债的?你家欠了多少钱?”
“一百万。”
我说出这个数字时,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她轻轻吸了口气,但并没有露出我想象中的震惊。
从那天起,我开始刻意地接近她。
每天早上,我会在她课桌里放一瓶她最爱喝的椰汁。
体育课上,我会“恰好”出现在她打羽毛球的地方,帮她捡球。
她抱怨数学题太难时,我会花整个晚自习给她整理笔记。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有一次她歪着头问我,眼睛里闪着怀疑的光。
我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也许是因为,不知道哪天就要搬走了,想多留点回忆。”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
她开始主动打听我家的事,而我则半推半就地,把那些不堪的往事包装成悲惨的故事讲给她听。
当然,省去了父亲逼我穿女装的细节,只说他是被生活所迫的可怜人。
“他们昨天又来了……”
有一次我故意让她看见我手臂上的淤青,其实那是前几天搬货时撞的,“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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