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濯清眼瞅着裴桉打着石膏的腿上，“裴小姐这次真是遭了大罪，伤得这么重，看着就让人心疼。”
他话锋微转，“容先生倒是，看起来还算镇定。也是，容先生见惯了大风大浪，想必这点意外，还不至于让您方寸大乱。”
容廷裕闻言，唇瓣微勾。
他没有看俞濯清，而是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将裴桉额前一缕碎发拨到耳后，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脸颊。
“我和我夫人之间如何相处，不劳外人费心嚼舌，她需要的是静养，而不是一些无谓的探望和揣测，至于那些胆敢伤害她的人……”
容廷裕的话里血腥味十足，“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俞濯清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他点了点头，一副颇为认同的样子，“那是自然，伤害裴小姐的人，确实罪该万死，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受听说凶手极其狡猾，现场几乎没留下什么线索？容先生如此有信心，难道是……已经找到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了？”
他问得轻松自然，容廷裕的视线与他正面相接，空气中宛如有无形的刀剑在碰撞。
“线索总会有的。”容廷裕说：“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话落，俞濯清下意识地避开了容廷裕那看似能洞穿一切的眼瞳，低头掩饰性地整理了一下并不需要整理的袖口。
俞濯清干笑两声，重新抬起头时，已恢复了常态，“容先生果然……手段通天，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扰了，相信有容先生护着，裴小姐定能早日康复。”
他转向裴桉，语气重新变得温吞，“裴桉，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不再看容廷裕，保持着得体的风度，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
病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容廷裕的目光落在门口方向，眼神深不见底，冰冷一片。
裴桉只觉得身心俱疲，她扯了扯嘴角，艰难开口，“霍昭和耗子，怎么样了？”
容廷裕回首，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耐心说道：“你不用担心，他们都在旁边的病房休养，都很安全，这段时间我也会派人加强医院的看守，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裴桉闭上眼，“谢谢。”
“……”
容廷裕抿了抿唇，“裴桉。”
“嗯？”
“我们是一家人。”
“……”
你大可以不必如此客气的。
容廷裕心想着，可这句话，他始终没有说出口，他垂着眼帘，挤出几个字，“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起身离开。
-
市局，审讯室。
邱文亭再次被带到了审讯桌前，比起之前，他显得更加憔悴灰败，眼下的乌青浓重，随时都会垮掉。
负责主审的副队长赵启明面色严肃地坐在他对面，旁边坐着记录员。
单面镜后面，还有不少关注此案进展的眼睛。
“邱文亭，”赵启明开门见山，“你的清洁工，孙贵，我们已经找到了。”
邱文亭低垂的眼皮跳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抬头，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
赵启明紧紧盯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反应，“你取现的那三百万现金，根本不是你自己带去码头的，是你让孙贵，利用清洁工的身份，用大型垃圾桶从会所运出去的，对不对？”
邱文亭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但还是咬死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孙贵，什么垃圾桶……我根本不认识……”
“不认识？”
赵启明提高声调，将一叠刚冲印出来的照片摔在桌上。
那是从会所内部及周边监控中截取的模糊但能辨认的图像，显示了孙贵推着那个明显沉重的垃圾桶进出以及邱文亭与之短暂交集的画面。
“需要我请孙贵进来跟你当面对质吗？还是你觉得，把他灭口了，就死无对证了？！”
“灭口”两个字像一把重锤，邱文亭抬起头，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恐，失声叫道：“没有！我没有！我怎么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失言，他立刻又死死闭上了嘴。
赵启明捕捉到他的崩溃，乘胜追击：“你没有？那孙贵为什么在协助你转移巨款后突然失踪？他老家住处为什么发现了带血的工服？邱文亭，那笔钱现在到底在哪里？你背后到底还有谁？！”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疾风骤雨，砸向已经摇摇欲坠的邱文亭。
他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
“我……我不能说……”他呜咽着挤出这句话，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说了……我会没命的……我家里人都会没命的……”
赵启明目光如炬，“邱文亭，你现在唯一能保命的机会，就是和警方合作！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警方才能保护你和你的家人！否则，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你背后的人就会放过你吗？孙贵就是最好的例子！”
邱文亭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冷汗浸透了他的囚服。
然而，就在这时，邱文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打了个寒颤，刚刚松动一点的意志再次变得坚硬起来。
他重新低下头，恢复了一开始的死寂状态，用沙哑至极的声音重复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一个人做的……钱……钱被我弄丢了……”
-
赵启明推开病房门，看到邓天浩正试图自己单手笨拙地收拾东西，额角的纱布还没拆，脸色也带着病容。
“头儿！你这是干什么？”
赵启明赶紧上前拦住他。
邓天浩抬起头，“启明，你来得正好，刚才电话里说不清楚，邱文亭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孙贵开口了没有？”
赵启明叹了口气，把审讯邱文亭碰壁、对方极度恐惧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他现在就是一口咬死自己扛，明显是怕家里人出事，我看，突破口可能不在他本人身上了。”
邓天浩听完，眉头紧锁，一拍床沿，“那就更不能等了！当务之急，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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