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城易主不多日,一首童谣在城中暗中流传:
“裴家郎,带神刀,铁甲闪闪压龙袍;天使翼,护山河,战鼓声声惊云霄。”
据说每当童谣唱响时,就会有长着巨大翅膀的天使在蔚城上方掠过,铁证如山,许多摇摆的人都开始深信是玉帝悯人间战乱不休,百姓疾苦,特地派武曲化形下凡,辅佐雍都王荡平诸邪,还天下太平。
即便最爱挑事的人,在巨翼呼啸而过,卷起丈高雪屑时,也只能白着脸,叽歪不了一句。
鸢戾天这个将军的职衔刚捂热,就被裴时济扔来这么个任务,隔三差五张开翅膀在蔚城上空飞几遭,不危险也不无聊,出来的时候大多雪霁初晴,风景正好。
城中已经恢复正常秩序,早市晚市也相继开张,热闹开始有了,声音也嘈杂了。
智脑现在有智脑的任务,在雷电危机后,它也心平气和地接受了新工作,甚至很快乐在其中,他现在翻译器缺失,听不懂下方行人叽叽喳喳的动静,却也习惯了他们在他来时乌泱泱往地上一趴,嘴里大声嚷着些让虫费解的话。
每当这种时候,鸢戾天就有做一场空袭演练的冲动,倘若他带着什么大规模杀伤武器,他们如此群聚,一扫就会倒一大片,这些业已归顺裴时济的臣民,每一个都是珍贵的劳动力,他们的危机感缺失,总让他下意识拧眉——
旋即想起这世界大抵没有制空权之类的东西。
他有些庆幸又有些怅然,结束一日的巡航任务,就迫不及待地往城主府飞去,裴时济每次都会出来迎接他。
翅膀破空的声音格外突兀,但府中所有人都已习惯非常,大约隔两三天就会响那么一次。
仆从只用准备好热水、锦帕,将屋里烧的暖热,其余事宜裴公不假人手,他们只能远远看着云威将军落在地上,将双翼一收,披上裴公递来的大氅,两人相携着往屋里走,话都说不上一句。
他们中不少原是宋府门下佣人,城主换人了,他们继续留用,却只能做些劈柴烧水的粗活。
宋闰成当城主这些年,待他们也不薄,宋家那边明里暗里暗示他们透点消息回去,他们无可推却,只是机敏聪慧的都被遣散,剩下他们这些木讷老实的,只能看到什么说什么。
说多了,他们也会觉得这是裴公故意让他们说的,毕竟都是什么——
云威将军英姿神武,和裴公形影不离;
今日裴公赠将军一枚玉珏,价值连城,将军不胜欢喜;
裴公猎了一头鹿,与众将领分食,并亲自割取最肥嫩的部位赐予云威将军...
翻来覆去的,他们都麻了,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
他俩感情真好。
至于宋老夫人暗示的去云威将军跟前嚼舌头的任务,机会难有,但重赏之下,有人尝试了。
到底不过带个话,说云威不过三品武官,和天人之身如何相匹云云...那人以为不难,但只说了个开头就没能继续——
没有人能独面那样的眼神,他只被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就豁然想起雍都王入城受降时的传闻,裆下一热,见鬼似的疯跑开,独留鸢戾天在原地莫名其妙。
再然后,就没有敢往云威将军面前凑的人了,毕竟上一个已经活生生吓疯了。
所以能在云威将军面前谈笑风生的裴公的的确确也非凡人,府里面的浮动的心思安定下来,宋家那边得到的信息就更废了。
“今天看到了什么?”和其他人想象的不同,裴时济和“天人”交谈的内容相当朴实,鸢戾天知道他不是问自己搜罗到什么情报,于是很平实地描述所见所闻——这是教学的环节。
“街上,有人推这么高的炉子,从里面拿出圆圆的,很香,是什么?”
鸢戾天享受这一刻,裴时济会放下所有庶务陪他,因为智脑被丢给杜隆兰,考虑到他语言不通,还会刻意放慢语速,把每个字都咬清楚,声音低沉平缓,放出的精神力专注而温柔,他只要靠近,就会收获一种微妙的晕眩感,像醉酒一般,光影也随之模糊。
这也有些弊端,他总得花点精力才能捕捉到他每个字的意思,显得他好像有些愚钝,他本意并非如此,但又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说胡饼吗?”
裴时济想起了京都,蔚城的饮食已经无限靠近京城,大街小巷都是卖胡饼的,但做的最好的还是京城哪家“胡楼子”,他们的肉胡饼里夹了大量羊肉和香料,软嫩的羊肉切成小片夹在里面,面皮隔层中加入花椒、豆豉等香辛料,表皮涂上酥油放进烤炉烤到半熟,一口咬下去肉汁会顺着面饼流出来,混着肉的鲜嫩和香料的辛辣,吃完浑身都热起来了。
说到这个他不由食指微动,笑起来:
“待会儿午膳让人做了来尝尝,或者明天咱上街买一两个吃,当然,走着去。”
裴时济让他在蔚城上方飞,不拘束方向也不在乎时间,唯独不让他降落,以真面目随意和人攀谈。
鸢戾天起初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语言能力,但在他能把一些日常词汇说顺溜以后依旧没有解禁,就让他有些不解,他不是个会悄悄揣度的虫,不解的问题直接丢出,裴时济可比智脑要包容的多。
“因为你是天,你飞在天上,下面的人仰望你,但不能接触你,就会对你心生向往、憧憬、膜拜,可一旦你落下来,有了具体的样子,人们就会觉得你可以接触,可以商量,可以乞求...”裴时济沉默了一会儿,审慎地选择措辞:
“你是凡人也就罢了,可你是天人,很多事情你真的做得到,可还有很多事情你做不到,一旦你无法满足他们的欲望,他们就会转而攻击你。”
“可是我很强...”鸢戾天听懂了,他还是想保护他,这滋味新奇得厉害,他的阁下似乎对他有多强大还不够清楚。
“我不是说他们能让你受伤流血,是你的心,或许还没办法承受这样的压力。”
裴时济表情无奈,叹了一声,他从来没有把道理这样揉碎了喂给某个人过,或许以后有孩子了,也会这样一点点教他人事,虽然不确定届时是否还有这样的耐心。
可对于鸢戾天,他必须这么做。
强大是祝福也是诅咒,尤其是强大而不知人事,这种诅咒不仅针对他自己,还能祸害所有人。
虽然目前看来,他的善恶以自己为轴左右偏转,没有表露出明显的取向,可若以后接触更多人了呢?
他们虽然相识不久,他却也看出这人强硬外表下一点柔软和好奇,没有自恃武力凌辱弱小,虽然不太搭理人,但也是因为谨慎而非傲慢,武荆这些日子鞍前马后绕着他团团转,他见了都烦,却不见他驱赶,他能容人,能容得下比他弱小很多的人,这实在难能可贵。
可也因为强大,难免轻视弱小,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受伤,而等真正感觉到疼的时候,已经心灰意冷,无可回寰了。
不管是出于理智还是情感,裴时济都得杜绝这种事发生,这人对他交付了信任,他就得对得起这份依赖。
虽然他似乎有些沉迷了,甚至连他说话时那点小迟钝也觉得可爱,比如现在——他说完,鸢戾天就傻乎乎地看着他,他没忍住抬起手按住他的心口,摸到下方有力的跳动:
“是的,你的心,天人飘在天上,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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